回头再看培养箱里睁眼的斯芬克斯，一个个的都瞪大眼睛僵在原地，想挣扎却无从挣扎，只能在温度直线下降的营养液中瑟瑟发抖。那些没睁眼的斯芬克斯，更是死不瞑目，到死都不晓得是谁断的电源。

没有电源，营养液会很快恢复原状，成为冰水混合物。

萝莉执政官更加暴戾，席地坐下就开黑网。

培养箱里瑟瑟发抖的尚未抖完，单听见“砰砰”爆炸声夹杂在玻璃碎裂的脆响里，在环绕雕塑园林的底层实验室炸开了锅。

——她不断电，径直将培养箱一并炸掉。

遍地的碎玻璃和营养液，以及挣扎不起来的斯芬克斯，通过想象都能预见。只要程序不出差错，其存活率可以无限趋近于零，除非抢救性重造。

这里人都没有，谁来抢救它们？

转身瞧进皮皮眼眸深处，云歌能感受到她不假掩饰的恨意，以及毁灭性的破坏欲。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样的念想，因为遇见少不更事的萝莉而平静。见她在仇恨里挣扎，难免不心疼。

“上二楼。”迫不及待要去救人的皮皮，起身就上二楼，不给云歌任何反驳的机会。

“萝莉大了，不由老公……”云歌心里就剩下这么句念念碎。怕她遇到危险，赶紧跟上。

二楼实验室，依然每间都是敞亮的，靠墙根处围一圈玻璃培养箱。培养箱里养的，是半成品的斯芬克斯，骨骼、内脏已培养齐全，没有肌肉、皮肤。

这些半成品，有些是完整的人头，长得各式各样的；有些只有脑和头骨，瞧不出来长全以后什么模样。

——不是所有半成品都有头有脸，无法辨识他们改造前的身份。

皮皮一间一间推开实验室房门，没见到珊莎和亲卫队兄弟，即紧张，又满怀希望。希望他们都没事，没有遇上什么意外！

“怎么办？”查完最后一间，皮皮翛然转身望向云歌，眼里满是焦急。

不等云歌回答，她又错开他，从他身后不远处的步行楼梯上楼。

第三层实验室培养箱里，只有新鲜人头。他们脖颈处链接着各式各样的导管，有些还能眨眼睛，没有脑死亡，明显是为进一步改造准备的。

培养箱里那些人头脸上，硝烟熏黑的污垢和擦伤都没来得及清除，极其狼狈。

控制计算机数据显示，他们装进培养箱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很可能是攻占楼兰城的战场上留下的。

查过计算机，皮皮顿时慌了心神。

她匆匆忙忙地一间一间推开实验室房门，挨个培养箱认脸。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

第八间。

房门敞开的那一刻，皮皮的小宇宙碎裂成片。她腮边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及踝靴靴面上。积灰的鞋面，一朵一朵碎水花溅起，破碎得再也拼凑不起来。

装在培养箱里的，是追随珊莎·史密斯进城的总督亲卫队队员。左治、大卫·魏……没一个逃过劫难的……

“啊……！！！”

皮皮嘶喊一声抱头蹲下，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