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一人之下(1 / 1)

沉柯湖,翠山。

夜幕深沉,星光点缀,山野苍茫一片。

沈炼快步攀登,不远可见凉亭范围。

嗯?

这一次,没有那些黑衣人巡守。

只见到徐啸独自站在亭外。

而在亭内,另有一人。

沈炼脚步接近,徐啸已经迎上前来。

“魏公要见你,你知道什么便说什么,无须隐瞒。”徐啸低语道。

“魏公?”

沈炼一愣。

但随即就觉得头皮一麻。

难道是传说中的‘一人之下’魏公公?

“是魏公公?”沈炼赶紧低语问。

徐啸点点头,轻拍沈炼肩头示意放宽心。

沈炼暗自平复心情,举步向凉亭走去。

此刻在亭内。

一位脸色白净,丹凤眼、卧蚕眉,儒雅随和气质的中年人,坐在石桌旁。

此人穿着素袍,身上整洁,看着就像平凡的教书先生。

但整个大乾天下,谁不知魏禹之名?

传闻魏禹少年神童,其后一路乡试、会试、殿试步步高中,状元及第。被皇帝钦点文华大学士,陪君侍读。

二十年前,魏禹陪伴熹帝北狩,前往北关巡视。却不料遭到刺杀,又逢北匈蛮族举兵百万叩关猛攻,形势危殆。

当时只是文弱书生的魏禹,力挽狂澜,单人匹马背着熹帝杀出重围。后来援兵得救,而魏禹自腹下骨血全毁,即将身亡。

熹帝不惜代价,终于是将魏禹又救活。但魏禹虽成残废,却并不丧志,而是辞官进宫,做了御书房的秉笔太监。

如若结局如此,还称不上传奇故事。

魏禹成为魏公公之后,居然弃文学武,苦修锦衣卫武夫之道。十年时光,从九品向上晋升,一步一个脚印,直至攀登到四品绝巅!

乾羲王朝称得上名号的四品境,屈指可数。魏禹文武全才,皆是顶尖。身兼内务大总管、大学士、内阁军机辅臣等数个要职。

正因如此传奇,又是权倾朝野,深受熹帝信任,所以民间暗里戏称‘一人之下’。

即将面对这位传奇的大人物,沈炼的心中感慨万千,走进亭内,拱手致礼

“卑职参见魏公!”

“不必多礼,坐吧。”

魏禹的声音淳厚,儒雅随和,淡笑看着沈炼。

沈炼毕恭毕敬地回礼,坐在石桌旁。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所见,四品境的大高手柳随风不算,毕竟只是个分身济慈方丈呢?不知道是不是和魏公公同等级”

“他为什么要见我?锦衣卫查的案子和他有关系吗?难道徐啸查到什么,导致魏公公也要参与进来?”

沈炼心里一阵嘀咕,保持平静。

魏禹的手边是一副棋盘,棋盘边是茶壶茶盏。想来在等待沈炼时,一边自己下棋,一边在饮茶。

“会下棋吗?”魏禹淡笑的问。

“启禀魏公,卑职是个粗人,不怎么懂下棋。”沈炼赶紧说道。

凭他这个臭棋篓子的手艺,想都不用想。

魏禹不以为意,温和的说道

“你不必拘谨,不用称卑职。我只是内务太监,也管不了你这暗谍。直称你我即可,无人知道我来此地。你也就当是见个教书先生说说话。”

沈炼踌躇片刻,点头道

“好,多谢魏公。”

“那就开门见山吧,我来是想问你一些事。问明白便走,你知道什么便说,我听听而已,没什么出奇。”

魏禹继续着儒雅随和的气度,拈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说道

“你第一次接触贡品案,追回失窃贡品结案。”

他又拈起第二枚棋子摆上,“你第二次接触贡品案,一眼辩出杜娥有疑,然后一击即中,再次追回失窃贡品结案。”

魏禹摆下第三枚、第四枚,依次说出抓捕林平芝、邱晓机、云师师的案子,然后说出诱捕岳碣的总督案。

“曹嵩、徐啸,皆是赞你有勇有谋,胆大心细。无论什么案子皆是一击即中,丝毫无漏!”

魏禹笑看沈炼,“我略有几分好奇,想问问你是如何做到的?”

沈炼并非首次听到这样的询问,早有腹稿,回答道

“禀魏公,这些案子破获,其实有些幸运,当不得什么无错无漏。”

“第一起贡品案,嫌犯费钰青是个盗亦有道的人才,没什么阻碍便交待了贡品下落,后来此人还成了我的属下。”

“第二起贡品案,杜娥心中有鬼,被我抓到勾结外盗的把柄。我抢着时机逮到她的同伙,此案也就顺势而解。”

“至于云师师的落网,是有曹大人和徐大人的情报相助,再加上宝瓶寺出手,我才幸运拿获,过程也不困难。”

“最后岳碣总督之案,其实我只是赌她的疑心病。徐大人事后也有分析,若不是她心中有愧,不敢照镜,我也拿她没办法。”

沈炼拱手谦虚道,“以上种种,实因幸运。那些案犯其身不正,再才被我趁虚得成。”

魏禹微微一笑

“你倒是不贪功。旁人若有这些功劳,已可称奇才。”

“不错,在我所见暗谍之中,我愿称你为第一人!”

说到这里,魏禹话锋一转

“你是怎么查到洪伯通传讯尸雀?又怎么查到尸雀背后的主人是南疆五品蛊修?又怎么追到南诏使节团?”

这一连串问话,让沈炼心里喀噔一下。

“魏公公可不是能糊弄的,说多错多!”

“那我还是只能把黑锅背在宝瓶寺身上,反正也不在乎多一次两次”

沈炼立即诚恳答道

“禀魏公,是宝瓶寺的济慈方丈相助,我才能如此顺利。”

魏禹毫无意外的笑笑,大约是早就听过徐啸的陈述。

他拿眼瞧着沈炼,用一种仿佛玩笑似的语气,问道

“除了宝瓶寺,你还有没有来自别处的帮助?”

沈炼心里再次喀噔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但这种时侯,也容不得多考虑,只得摇摇头

“并无其他的助力,我与宝瓶寺有些渊源,所以都是宝瓶寺在帮忙。”

魏禹没有再为难追问,轻轻将手指在棋盘上点了点,然后潇洒的起身,负手站在亭栏边,远望夜空。

沉吟之后,魏禹又再问

“你有没有想过,福王宫王督公的养女夜姬,为何要无缘无故的杀你?”

沈炼的心里又一次喀噔。

这又是什么意思?

您这话题跳跃得也太大了吧?

沈炼还是没有多考虑,简单说道

“那次在西城德鸿楼,夜姬前来杀人时,说是随便找个讨厌的杀之,我也没想过是什么道理。”

魏禹却只是淡淡道

“并非一次,而是两次。是有心人在试探你,只是你自己不知而已。”

沈炼当然是知道两次,但心里却是莫名其妙。

“试探?试探我什么?”

魏禹说完之后,转身淡笑看着沈炼

“好了,不说这些。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再不会有了。咱们言归正题,还是说说舞伎和使节团的事。”

沈炼心里一阵腹诽,保持平静的聆听。

“我得到消息后,亲自以宫中身份,接待了进京的南诏使节团。并且,我提前见到那些舞伎,大约是九十人。”

“我甚至拉了些大臣,演了场戏,提前观赏了舞伎们准备在寿诞庆典上的舞蹈。”

“不得不说,这些南疆女子,确实是有异域风情。编舞也有独到之处,令人耳目一新。”

魏禹虽然如此说,但脸上笑意已是隐去,淡淡道

“我观察的结论,和你一样,这些舞伎极有嫌疑!”

沈炼暗自松了口气。

话入正题,总算是有个好结果。

“我查过她们的舞蹈,是来自南疆的一种祭祀古舞。也查过所谓的‘螟零散’,同样是来自南疆‘亘古棺陵’的一种上古蛊毒。”

魏禹说到这里,话锋又再一转

“但是古舞也好,古毒也罢,两者之间并无关联。距离太后寿诞还剩七天,如今毒物何在犹未知。”

“即使古舞在寿诞上进行,万目关注下,又能起什么作用?如若是你,比方你动手谋划,你会怎么做?”

沈炼念头一转,问道

“魏公,那批贡品呢?在不在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