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她就是故意的(1 / 1)

莫辞捞上她腰身往外头纵身一跃,顾不上胳膊擦伤便急忙去看她。

“有没有伤着,有没有烫着?”

“有没有摔了,疼不疼啊,是…”

莫辞语气忽而一收。

他目光逐渐沉凝,徐徐直起身,对上她嘲意渐起的眼。

在这一瞬,莫辞终是明白了方才所见的那抹深意。

他敢笃定,她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不愿听他提及从前,不愿放下从前。

甚至连一点念想也不肯留给他。

莫辞鼻翼猛地抽了两下,再惶惶看向那些历时两日一夜的心血,已是火光一片。

烧的何止是至诚至爱的心血,更是被践踏得体无完肤的尊严。

如千刀万剐。

干燥酷夏,不多时,承重的红柱也受了殃及,整个亭子开始摇摇欲坠。

若再晚些,就算不能葬身火海也会被这亭子砸死的吧。

莫辞转而望向她。

她竟狠心到这个地步,为了断去他的念想,竟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不顾。

是了。

比起那日割腕、咬舌的疯魔,今儿又算什么。

想来,这一切不是他亲手推就吗,当初设局害死风如疾是何等恶毒。

当日以江家做威胁逼她留下来又是何其阴狠。

以往种种留证尚在,还指望她能怜惜他不成。

莫辞狠狠掐着掌心,喉间滚过一遍遍想要质问她的话,终是在那片淡漠下强行忍了。

默了半晌,他只呆愣地点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火光未消,印着他无力的眉眼,及那身不带半分情绪的影儿。

王知牧寻了机会急急跑来,连忙问他有没有伤着烫着。

望着主子极力隐忍而鼓起的青筋及眼里的红血丝,王知牧忍不住嘀咕了声,“可惜了殿下这两日的心血。”

“是我,惹得她想起不开心的事。”

莫辞定定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望着那遥触不及的远端。

“…是我惹得她不痛快。”

小亭愈发摇曳,撩起火光红透了他的眼。

莫辞失魂地走了两步,亭子塌陷的那瞬,他喉间涌起一阵腥热,眼光一怔,竟是俯身呕出半口血。

王知牧骇吸口气,急忙上前搀扶他,却被他反手推开。

“…这等小事,不必同她说。”

说了。

可会在意?

深夜静谧。

他回房时,她正在梳头,也不知是刚好忙完了,还是见他走来的缘故,她撂开梳子就上了榻。

莫辞只当是前者,吹了灯,有一句没一句的同她闲聊着。

只是江予初不曾给过回应,单他自言自语。

他上了床榻又问她“见你晚上吃得少,可是饭菜不合胃口,想吃什么…”

江予初翻过身,留了背影给他。

莫辞在她枕边躺下,自顾自地说“近日知牧正好闲着,要不叫他打些野物回来…”

“随你。”

莫辞顿了片刻,强笑着叫了她一声,轻轻凑上前,却感觉到她微微颤了一下。

虽没有说一句拒绝的话,细微动作已是表明一切。

莫辞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要抱她的念头。

他一遍遍地安慰自己。

从前两人也有闹脾气互相不搭理的时候。

且等等。

再等等。

等她气消了,她总能和从前一样,愿意接受他的低头。

莫辞轻轻叹了声。

他愿意等,可如今常日受着忽视冷落也不是办法。

既然她有气,那就找个由头叫她把火气撒出来。

左不过由他受着就是。

第二天一早。

莫辞一改往日怯懦退让姿态,叫她过来替他穿衣。

但他也不敢用命令式的口吻,只有些可怜兮兮地说昨儿摔伤了手。

江予初确认他是看着自己时,愣了好一阵。

可就当他以为她要发火,她竟真就取了衣物过来。

还按他常日习惯,取了玉佩来。

莫辞看着蹲在身下的她,心里不免又泛起些不忍,往后退了两步便说“今儿、不出门,就不必挂这些了。”

看她眼底无波,莫辞原本压下的想法又蓦的冒了出来。

他叫她替他梳洗。

到了饭厅,又叫她倒茶。

江予初的眼色显然是有些不耐,不过瞬息,却又被她压了回去。

莫辞无奈又心慌。

按往日。

早就挨揍了。

如今她却好像有意压着,死活就是不肯放出来。

后头的日子仍是如此。

他会时常试探两步,有时候会叫她替他盛饭添菜,有时候会叫她替自己更衣梳洗,叫她叠被铺床。

而她每每都只照办,就连头一日见过的不耐之色都被她抹平了。

她既决定了做好“阿尧乖”,他要什么,照做就是,左不过就些手头功夫。

再不济,不过烂命一条。

“娘子许久不曾抱过为夫,连这腰带也系得松垮了。”

莫辞微微低下头看向她,她只不动声色的把腰封收紧了些。

莫辞试探着托上她的手,又是几分试探的央求“你,抱抱我,好不好?”

果然。

他又在提要求了。

江予初蹙了蹙眉,还是依他照办了。

如蜻蜓点水,轻轻一碰就松了手。

“阿尧…”莫辞趁势抱紧她。

他知道她眼底的淡漠,也知道她如今待他厌烦至极。

但她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身前,温度是真,气息是真。

他没有办法像她那样视若无睹。

莫辞垂眼看着她,看她淡然无波的眼,看她轻浅无声的鼻息,及那不带半分情绪的殷唇。

他抬手抚上她后颈,徐徐倾下身。

这次她没再乖乖受下,眼梢一敛微微错开了。

好似一记重锤,瞬间坠醒了他的遐想。

她这些日的淡漠,任他摆布,甚至不介意这身躯,这一步却躲开了。

究竟是有多恨他。

多厌恶他。

莫辞想说些什么,可心口那处凶猛坠痛狂然涌来,击得他精神一震,心口胀痛如裂。

痛到他不得不松了手,痛到他再无力去思及其它。

莫辞无意识地抓上她的胳膊,不知脑子里闪过些什么念头,又强忍着痛意转身撑上案角。

冷汗鼓筋瞬间爬满他的前额,江予初却当没看见一样,直接拂袖而去。

等王知牧后知后觉地跑进去时,莫辞早已疼得软瘫在地下,心口正是两道鲜红抓痕。

王知牧害怕极了,把他扶到榻上就说要去找郎中。

他却只说歇会就好,歇会就好。

想着方才王妃出门那镇定自若的模样,王知牧忍不住嘀咕了句。

莫辞苦笑“是我以往谎话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