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与休神医撕破脸皮,此子也当轰出李家!”
家令冯姊一脸老肉抖个不停,
“来人!”
“田大夫,我在这看了一天一夜了,李公子要还能活,我就把我开给他的药都吃下去。”
休狂边说着便给田曼比划着,家丁将他双手反剪他依然振振有词。
是不上神医教出来的徒弟田曼不知道,但敢在家属面前这么‘诅咒’病人的大夫,着实稀有。
现在还没被打死,休神医确实名望不浅。
看来有机会得去拜会开开眼。
“仍出去,别让他再进来!”冯姊爆呵,家丁聚力将休狂抬起来,嘿咻嘿咻地往大门去了。
“田大夫见笑了。我家公子还请田大夫快些去看看吧。”
“我那个药箱,李洵给你了么?”田曼听着事态紧急也不多问,有机会再去拜望一下这个神医。
“来人,去公子那里取药箱来。”冯姊眉一皱,令了仆役后亲自陪同田曼去看李喜。
进门一股烂肉的味道扑鼻而来。
冯姊见田曼面色如常,心里燃起了几分希望。
“我家公子从昨日起便高烧不断,青州有名得大夫都请了,内服外敷得药疗效甚微。”冯姊满面愁容跟着说明情况。
再问细一些细的情况他都答得出来,田曼不多时便了解清楚。
休狂说的不错,确实没救了,感染成这样还有口气,难道真该不死?
探过脉细后,田曼狠了心尽人事、听天命。
将不想救的念头抛却脑后,再停下手以黄昏将近。
丫鬟一个个脸色煞白的不停的跑,换水换盆换白布。冯姊未看到一半便候在了门外,他只在屠夫片肉的时候看到此等场面,再加上里面是重要的公子,他不忍再看。
“站住,你往里边送什么东西?”冯姊一直守在门口,进出的东西一个不落得一一注意。
端着针线漆盘得丫鬟弯腰道,“家令,这是田大夫要的针线。”
“用来作甚?”做女红么
“缝起来,将肉缝起来。”丫鬟颤抖着不敢抬头。
冯姊一脚悬在门槛上随即收回来,手一挥,“进去。”“是。”
“家令,田公子到了,可是请进来?”“请。”
田振锦衣华服肩膀上搭着一块白布,上面一个大麻袋十分沉重。
又是一个胡人。冯姊忍了气对田振弓腰抱拳,“田公子,你是不是拿错东西了?”
“我姐要的东西就是这个。”田振撇嘴看向房门却不愿进去,看着一盆盆血水直皱眉,
“你们家有人在生孩子么?”
生你个鬼,冯姊一手抓着另一只手保持握拳的姿势,“里头是我家公子,田大夫正在救治,田公子快进去吧。”
“哦。”田振这才往里边走,进去不多几步便想吐,外间呕吐物的气息颇重。
快步度过这个区域,一阵熏香烟气稍微让他舒心。
“振儿,来的正是时候,把药往他身上抹,弄厚一点没关系。”田曼回头擦了一下汗水。
因为丫鬟们哭天抢地接受不能,只得在手臂上绑了几层布,现以湿透。
“噗,真惨。”田振没心没肺的笑了一下,将麻袋放到李喜脚边,踩上榻去。
“别人地盘注意一下。”田曼嘱咐道。她可不想当田振的‘休神医’。
“知道了。方才我在外边有个人跟我说他真能救回来?”田振朝着田曼挤眉弄眼,边上的丫鬟立即竖起耳朵听。
“叫你来嚼舌根啊,在晚饭点都过了。”田曼瞪了他一眼,田振悻悻低头往李喜身上施加大把粉末。
一时烟尘呛人。
田曼蹙眉不言,带着口罩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紧紧看着手上动作,缝合速度不减。
“家主,里边还在救呢。”门口冯姊供手道。
院里站满了跟随李大人到此的李家族人,地上的人比天上的树还壮观。
携子抱幼的女人、刚回来还没换去劲装便赶来的少年们、肃穆的深衣中年人,一堆堆花儿一般的年轻女子,依发型分别那个是待嫁小姐、那个是侧房。
“可说有十足把握能救得回来?”李大人背着手,身上衣衫是出去时那套。
冯姊摇头,“未有保证,田大夫只说尽力而为。”
“好少年人。”李大人叹道,看向屋里多一分赞赏。
“收工,姐咋们回去吃还是在李府吃?”田振弄完以是一身灰,捆扎紧了剩下的小半袋药粉。
“当然回去了,要不还留下守夜?”田曼眼睫上都颤着细尘。该做的都做了,能不能回来看李喜的命。
治病救人还被赖上那可就是笑话了。这么大个家族,全国追杀他们家的人都够。惹不起。
忽然想到‘子子孙孙无穷尽矣’,田曼苦笑一声。
“走了振儿,回去。”背离着榻上如沙堆包裹度假一般的李喜,两人出门便迎上了万众瞩目的待遇。
“田大夫,怀玉伤势如何?”
“夜里注意保温。”一阵风过,田曼冷了一下如是说道。
田曼两人离去不久,李洵领着李大人的意到了议事书房。
放眼望去书架二、三,古木书架是摆放整齐的纸质书籍。
“翁祖。”李洵抱拳低首,房间内墨香、熏香令他神色稍安。
退去仆人,书房只余二人,李大人背着手,目光深邃,
“青石会缺儿不足以掌控,老夫年岁以高,生前不看到此会并入李家,不能安心而去。”
“翁祖定会长命百岁。”李洵皱眉,安分的抬眼看了李大人一眼。
见到李大人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恭敬的低下头去。
“若非帮主之规无改,我李家何须那田曼逐那一把交椅。
老夫每每与之交谈,心如山涧玄岩,稍不留神便会算计。
活了六十载由余,此人中妖孽见所未见。
欲避之不舍其力,欲御之有心无力。尔小辈心算不及,恐其有凌云之意,放马天山,尔等皆为铸城之石。”
“翁祖,她一介女子如何能去的天涯?”李洵一脸郁闷。
凭着女子先天的体质就不适宜走远,再加上世俗眼光等众多苛刻的外在需求,这种可能想想便觉荒谬。
而且,田曼现在在州牧眼皮子底下,这么一个会来钱的人,任谁也会重点看管。
层层保护之下没人伤的了她,她也跑不出去。但是是田曼的话,李洵又觉着下定义太早。
万一是真的,那女子真如翁祖所言,对李家有族灭之危?!
“丹道之法我多年不成少思,今与监察使略通望气之法,心中之疑顿解。”李大人话音一顿,看着墙上挂画叹息一声。
“她既然如此危险,得到青石会帮主之位更加难以控制。现今她狐假虎威,如无意外之险青州无人能伤她分毫。
州牧夫人以无胆再与其冲突,都尉受令不得与其为难,仅有冯家可一试锋芒。”
“使用冯家与田曼两败俱伤,田曼何尝不想冯、李二家如是。
冯家觊觎李家多年,相互姻亲为好实则都想抢夺青石会。
洵儿,做人要往高出看,现在解决这百年心结的机会以到眼前。”李大人苦口婆心的提点道。
李洵神色顿悟,
“翁祖的意思是,要把青石会送于州牧?”
“孺子可教。”李大人捏着下巴上灰白的胡子,
“田曼纵使才能天纵,她始终只有一人。纵使脱身出来,便如鱼离开水,砧板上的肉我李家无惧。
而州牧离了她,便不足以畏惧如虎。”说罢,李大人哼了一声。被这两个小娃以强权压的好苦。
“此二人之间关系非常力可离间,洵愚钝。”李洵抱拳一礼。
“看起来固若金汤,”李大人目光深邃的看着李洵,
“田曼与谢家公子年纪相差不多,却能以其为师,我见她进步飞速。如我李家后辈也能为学不耻求教,我何苦操心至此。”
身为差一辈的老人算计小辈,不说说去多丢人,羽翼下的小辈前途堪忧才是烦恼非常之事。
“洵锋芒过露,田曼以有戒备。言行谨慎或可学于一二,只怕难补救于万一。”
“这般严重。”李大人眼珠子一转,愁容舒展,
“年轻人说什么难不难的,比我这老人还没进去之心。”
“请翁祖赐教。”李洵眼睛一亮。算计田曼是小,得翁祖垂青是大。
“缺儿请邓豪看马,你且将实情保密。
此次务再出纰漏,邓豪的存在对李家意义重大。”
“是。”被李大人的严肃态度一吓,李洵不敢再问,退出门去。
揭开空白的信纸,下边一张信纸写满了苍劲的大字。
“唉~谢无疆,你为何也来难为我这个老头子啊~”
几天后,一封邀请函送到了田府。
田曼比对另一封邀请函,“弟弟,你替我去一个马场呗。”
刨饭呼哧呵哧地田振停下动作,怨气地眼睛一瞪,“你不是叫我留下登什么记么?”
“李家的马场在城西之外数百里,小生曾经在那里停留数日,蓝天白云,河湾出万马奔腾之景象震撼人心”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田曼手肘搁桌上,一派土匪老大作风,她对面的休狂立即止住了回忆,朝田振挤眼睛。
“他没地方去,说故事也好听,还会医术,我就把他带回来了,医馆不是还缺人手么。”田振领会,想一脸铁青的田曼解释。
“我说话直了点。”田曼双手交叉拖着下巴直视休狂,“你那张嘴巴能把我医馆说破产,顺便亡命天涯。
病人家属的追杀我承受不了,你的个性我没话说。
你说说你师傅休神医在那里,我派人送你回去。”
“姐。”田振正要说情,田曼撤了一只手制止他,态度十分坚决。
瞥了眼着急忙慌的休狂,田振恢复吃饭的姿势跟桌上美食一决生死。
“家师远游不知身在何处,我变卖旧居才游信至此,借宿于李家大族日久,无法离去才至于身无分文。
封城令是你下的,你敢说不是!?”
田振不管他了,休狂一拍桌子鼓起势头。
“与我何干,看在振儿的面子你还能坐在这里。好好说话。”田曼威胁似的蹦出后四个音。
抬起一点脸,田振看了一眼田曼轻轻的勾了下唇。
“总之,我学会你那医活死人的本事前我是不会走的。”休狂一脸无赖样。
田曼嗤笑一声,
“这是医治李喜的具体步骤和药材剂量,别赖着我弟弟。”
纸飞机在餐桌上盘旋了几圈,眼看要落了,休狂才伸手抓住,打开一看确实如话里一般详细。
“大夫的药方跟厨子的菜谱一样属于自家机密,我怎么知道你这是不是真的?”
“你还想要菜谱?”田曼随手抽出一本薄册,递给田振,
“振儿。传给他。
跟他断了,姐担心你学坏。”
接到菜谱翻阅后休狂‘嚯’的起身,桌边几人均停下动作看他。
休狂一脸阴沉的往田曼这边走,桌对面的田振立即警觉的放下碗筷。
那知休狂离得近了忽然跪地抱拳,“姐,你是我亲姐姐,你收我当弟弟吧!”
“休狂。”田振脸角一跳,这人进门前可不是这么跟他说的!
“反正都是弟弟,多一个不多,我还身体强壮能搬能抬还会医术,你收下我吧,我就改这实话实说的毛病。”
看到田振怒了,休狂嬉笑着对他挤眼,“长幼有序我懂,进门就改口叫你哥哥。”
“给我滚出去。”田振绕到休狂面前,扣着他的后脖衣领拖着出了膳堂。
“我食谱还没拿呢兄弟,咋们都是一样的人,你何苦为难我啊~”
“骆家也请你去马场,可是同一天?”苏桃锦笑够了才转回话题。
翻开一角邀请函,“不是同一天,但两个马场相去甚远,离战区近遇到西戎骑兵的可能大很多。
在草原上晃还有狼,半人大的野狗成群结队的跑。”
“好可怕啊,容容不想去。”田容看了眼门口田振还没回来,眼巴巴的望着田曼满眼祈求。
一桌人都忍不住笑了。“田大夫还没用你这个小不点的程度呢。”苏桃锦伸出手摸田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