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府的正殿风月殿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伏案疾书，他一手小楷写得甚是整齐。

他身着素色衣裳，准确来说是披麻戴孝，偌大的风月殿里只有墨落宣纸的声响。

忽而他的眼前闪现一抹鹅黄。

“小川！”

少年收起写了字的宣纸放到案桌下，他抬眼向外望过去，那殿阶下的，是他的皇姐。

少年漂亮的眼睛弯了弯，是笑着的样子，他清澈的眸子里本是一川冰雪，可当他抬眼看见顾清越时，眼里瞬间便又化作星河千里。

“皇姐。”他轻轻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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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顾清越提裙向自己跑过来，顾明川好想冲过去紧紧抱住她，可是他不能，他只是扶着案桌略显吃力地站了起来，然后看着顾清越湿着眼眶跑到他面前。

顾清越就那样站在顾明川面前，两人相顾无言，只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谁也不愿让它落下来。

她的小川该是有多难过，他独自披麻戴孝，不知道是在为父皇母后守孝，还是在为亡了的大云穿白。

顾清越想像小时候一样抱抱她的小川，可是她知道顾明川身上有伤，她怕弄疼了他。

最后顾明川一把搂住了顾清越，他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她会被自己弄丢了似的

“皇姐，小川好想你。”

顾清越不争气的眼泪忽地就涌了出来，滑过她的脸颊落在顾明川的衣襟上。

“皇姐在。”

“小川还以为皇姐不要我了……”

“笨蛋！皇姐怎么会不要你了呢！”

顾清越几乎是本能地去摸顾明川的头，然后发现潜意识里的高度已经摸不着了，，。

“皇姐你就是不要小川了，不然为什么你之前在皇宫见到我却不理我……”

“我之前是……”顾清越没想到过了半年，顾明川撒起娇来还跟他小时候一样糯糯的，可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她当时不记得他了吧，“我之前是因为害怕在宫中生出事端，你也知道现在我们两个的处境……”

“我听说你已经嫁给楚子煜那个……哼～”

“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他不会动我的，没事啦。”

顾明川下意识地加大了抱顾清越的力气。

“可你在年宴上和他举止亲昵……”

举止亲昵？顾清越细细回忆了一下，她好像就只是拉了一下楚子煜的衣角吧，她……还做什么了吗？

“那都是装的……咳咳……小川你……”顾清越红着脖子艰难说道，“……咳咳……松松小川……皇姐快透不过来气了……”

顾明川急忙松开了顾清越，顾清越则因为差点窒息而红涨着脸。

“皇姐你……你怎么样了？”

“……咳咳……你搂得太……”顾清越顺了顺气，看着顾明川无辜的大眼睛她一时不忍心没有把“紧”字说出口，“无事。”

顾明川心里作祟，也只是硬着头皮乖乖地笑着。

顾清越伸手摸了摸顾明川的脸，“我的小川都已经这么高了，皇姐都要够不着了呢。”

她半年前感觉小川还只是个孩子，而现在他俨然已经比她高一个头了，虽然半年前他就比她高了，，。

“小川以后会保护皇姐的！”

皇姐，我会保护你的，我要带你回到大云。

顾明川抿嘴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嗯嗯！”

小川，皇姐在呢，皇姐会拼死护着你的。

顾清越欣慰地笑着，余光中瞥到了顾明川腰上渗出来的血迹。

“小川你伤得怎么样啊，伤口又流血了……”

眼看顾清越着急地就要哭出来了，顾明川便眼泪巴巴地说“皇姐，小川好疼。”

看着顾明川可怜兮兮的小模样，顾清越那个心肝儿疼的啊，她急忙扶着顾明川让他在美人榻上躺下。

“你解开上衣，我特地给你带了药。”

顾清越还只是把顾明川当做个孩子，可当顾明川解开上衣微微露出了人鱼线时，她“刷”的脸就红了。

顾明川嘴角微扬。

“皇姐，你怎么了？”

依旧是天真无邪的声音。

顾清越拿着药瓶的手抖了一下，天啊她刚刚在想什么！顾明川他还是个孩子！孩子！是她弟弟！

“你伤得怎么这么重啊，还是新伤！楚旭那个狗……”

“没关系的，皇姐。”

顾清越小心翼翼地给顾明川上着药，整个过程脸都烫得不行，突然顾明川“嘶～”了一声。

“我是弄疼你了吗？”

顾清越抬头却是撞上了顾明川那干净得没有丝毫杂质的双眸，她慌张地又低下了头。

“皇姐我不疼的！皇姐给小川上药我感觉伤口都凉凉的好舒服。”

“哦哦。”

“皇姐，你脸红什么？是不舒服吗？”

顾明川急忙向顾清越靠过去，很是关心的样子。

顾清越也不敢抬头，她低着头支支吾吾道“不是……那个……我……我没事，这天热的……小川你转过去，我给你后背上药。”

“嗯。”

顾明川很是听话地转了过去，顾清越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深呼一口气继续给顾明川上药。

“小川，冷燃他还活着，也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头才找到我。”

顾明川却像是早就知道这些一样，眼里没有丝毫异动，但他还是惊喜地说道“真的吗？燃哥哥还活着，太好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是我的贴身侍卫，冷御。不过说起来能和冷燃相认，还多亏了楚景瑜。”

“哦？是吗？”

顾明川的声音轻轻的，没有一点起伏。

“对了，世子府的大总管程福他……”许是怕自己吓到顾明川，顾清越说道“他失足掉入芳心湖了，再没上来。”

顾清越语气里满是惋惜和自责，顾明川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她是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唉～你说他哪里不好走，偏要从芳心湖边过，还要靠那么近，我呼救也无人应，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拉起他啊。”

可既然她要演，那他就陪她演好了。

顾明川蓦地翻身坐了起来，倒吓了顾清越一跳。

他满眼慌乱地看着她，“那皇姐你没有事吧？”

“我……我没事！”顾清越迅速地偏过了头，顾明川现在可还是袒露着胸膛啊，“你快把衣服穿好，别着凉了。”

顾明川其实是想让顾清越帮他穿上衣服的，可是他家皇姐脸皮太薄了，他只好自己一点一点穿上去。

顾明川穿衣服，顾清越继续道“不过你别担心啊，这程福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会让楚慕言解决这个事的。”

顾明川的动作一滞，“你是和楚慕言一起过来的吗？”

见顾明川穿好了衣服，顾清越便转了过来。

“对啊，不然我也见不到你。”顾清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慌张地说道“糟了！他只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现在怕是已经过了！小川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皇姐先走了，你不要怕，我一定会救出你的！”

顾明川一把抓住了着急着离开的顾清越。

“皇姐，你还喜欢楚慕言吗？”

顾清越一愣，还喜欢吗？怎么会不喜欢啊，喜欢了那么多年的，怎么可能就因为他有了喜欢的人就不喜欢了，纵然他喜欢的那个不是她顾清越。

“大人的事你不要瞎想，皇姐……皇姐该走了。”

顾清越挣脱了顾明川的手，提裙跑了出去。

看着顾清越小跑的背影，顾明川拳头紧握，眼底是嗜血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