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顾晓桐总觉得周睿有点古怪。
要说他也没做什么让人不好接受的事,甚至要比平日里更加顾家一些。
“你最近在店里吗?生意忙吗?”顾晓桐手里把玩着一根玄色的发带,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面,两腿搭在了茶几上,整个一在家犯困的地主婆。
嫌茶几配套的圆墩太矮,顾晓宇直接坐到了地毯上,两条大毛腿从短裤里露出来横在地上。一盆炒栗子抵着裤裆已经被干掉了一大半,碎皮渣渣装满了一旁的垃圾桶。
穿着贴身睡衣的大长腿从后面伸过来,在看着综艺节目傻乐的黑炭头上踩了一脚。“问你呢!说话!”
“哎呀臭死了!你刚刚说啥来着?”顾晓宇把头上的脚丫子扒拉到一边,嘴里嚼着喷香的大板栗,头也不回的问。
顾晓桐黑着脸在他后背上又踹了一下,把刚刚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顾晓宇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上反复横跳的主持人,漫不经心的答道:“还能做什么?开店看孩子做家务呗。”
“就没点有意思的事?”白嫩而富有力量的脚丫子在黑炭头的后方晃来晃去。
“有意思的事?网红自杀的那案子到现在没了下文,姐夫天天咖啡馆和家之间两点一线,能有什么有意思的事?”顾晓宇把栗子皮剥的噼啪作响,混不在意后方的威胁。
“就没遇见什么比较有特色的人?比如某些相谈甚欢的年轻顾客什么的?”
顾晓宇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说:“前台看店的那是个假货,见谁都露八颗牙,有什么相谈甚欢的……唉?不对啊,这语气怎么有点……”刚刚咬开皮的栗子从他嘴里滚落到了地毯上,一股浓郁的八卦气息缭绕在四周,什么栗子、雪花膏和沐浴露的香味统统都闪到一边去了。
他顾不得掉在身上的碎渣,拧着身子往回看去。
“哎呀!你这臭脚!”迎面一只白生生的脚底板差点就踩到了顾晓宇的脸上,他朝后仰着嫌恶的把它扫到一边,又往后挪了挪,一脸八卦的问:“咋了?你俩闹矛盾了还是姐夫最近服侍不周了?”
“去!说什么屁话!”顾晓桐翻着白眼虚踢了几下把腿收了回去。她咬着指甲犹豫的说:“我就是觉得你姐夫最近有些奇怪。”
“……没看出来啊,哪儿奇怪了?”顾晓宇回想了一下最近周睿的行为举止,除了画个替身来看店,养了一窝“灵”之外就很正常的过日子啊啊。咳咳,当然这两件事本身就不怎么正常。
“你觉得哪儿不正常了?”
“他最近似乎有些过于关注我的穿着,前天我还偶然看见他拿着我的制服翻来覆去的看个没完,那表情特奇怪,就很遇见什么很为难的事一样。”
顾晓宇嘴一咧:“你那衣服是不是弄的太脏洗不出来了?”
顾晓桐白了他一眼,“我的衣服干净着呢。还有更奇怪的,他前天突然问我上班的时候能戴什么首饰?多少年了,家里的首饰我从来不戴的,他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怎么回答的?”
“自然是实话实说啊,上班是要穿制服的,穿制服戴饰品是违纪的啊。”顾晓桐理所当然的说。
顾晓宇听到这,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说自己怎么有个这么直的姐姐。不知道正在忙什么的姐夫十年来还真是辛苦了。
顾晓桐一看弟弟的模样就猜到了他心里没想好事,随手扔过去一粒花生,啐道:“少在心里编排我!”
“也许姐夫就是单纯的想给你送点首饰呢?”顾晓宇捡起身上的花生放到嘴里嚼着。
“不可能!”顾晓桐否定道,“最近既不是什么纪念日也没过节,他送哪门子的首饰?而且他每年什么时候我礼物基本都是固定的,从来没有变过。我也跟他说过这些事,毕竟我绝大部分时间是没法穿金戴银的。”
顾晓宇烦躁的挠了挠头,他是真不想搭理这事,在他看来自家亲姐这是快更年期的征兆,再过几年就奔四十了还在这疑神疑鬼的。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不然少不了挨一顿k。
“你跟他说完后又怎么着了?”顾晓宇摆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他给了我这个,”顾晓桐举起手中一直把玩着的发带示意了一下。
“发带?就这?倒是挺应景的,你那头发最近长了些。”
“问题在于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一定每天带着!特郑重!”顾晓桐把手里的发带抛给顾晓宇,后者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研究。
这似乎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发带,两指宽的一个小圈,用黑色的线绳编出繁复的纹路。因为是绳编,所以这发圈没有弹性,而是留出来两根打了结的细绳。只要拽着两根绳子一拉,发圈就会收紧把头发绑住。
“编的相当精致啊,姐夫的手艺?”顾晓宇嘀咕着轻轻的抻了抻发圈。
“这绳子还挺结实。”他手上下意识的加了些力气。
“咦?有古怪!”顾晓宇察觉到了手中发圈的奇怪之处,这东西太结实了,他不知不觉中已经用出了大半的力气,但手中的发圈纹丝未动,连一点变形都没有。
顾晓桐从沙发上出溜下来,凑到跟前问:“发现什么了?整的模样跟便秘一样。”
“啧!姐,你能不能多少文雅一点,整天屎尿屁的我姐夫怎么受得了你?”
“啪!”一个响亮的暴栗毫无悬念落在了黑炭头上,无论是动手的还是挨揍的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快说,发现什么了?”顾晓桐心急的催促。
顾晓宇习惯的挠了挠黑炭头,伸手从桌上抓过来一颗核桃,放在手心里一用力,“咔嚓”一声将核桃攥得粉碎。
“干嘛?显摆自己力气大?”顾晓桐不明所以,伸手就要在黑炭头上再抽一记。
顾晓宇赶紧拦着:“别别别,这不是给你演示一下嘛!”他把手里的碎渣扔到垃圾桶里,另一只手掂着发圈:“我刚刚拽了拽这发圈,用的力气可比捏碎核桃的力气大多了,喏,这东西一点变化都没有!这材料……哎疼疼疼!别揪了,要掉了!”
“使那么大劲你故意的吧?拽断了你给我再编一个?”顾晓桐柳眉倒竖的拧着他的耳朵。
告饶了半天,好歹从那只大力素手中逃脱,顾晓宇捂着耳朵龇牙咧嘴的躲到了一边去,嘴里咕哝着什么野蛮女人之类的。
顾晓桐没心思搭理他的浑话,自顾自的盘腿坐下来捏着那个发圈愣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决心一般挺直了腰板。她两手分别用食指勾住发圈,深吸一口气,用力向两边一拽。
“嘶——”顾晓桐倒吸着凉气,甩了甩被勒的生疼的手指头。
她对着头顶的日光灯仔细打量着那个发圈,一如之前看到的,只是编着繁复花纹的黑绳罢了。
“怎么样,拽不动吧?我觉得啊,这东西一定不是凡品,说不定就是什么法器之类的东西。我就说姐夫不可能随随便便给你送东西的……”
听着耳边顾晓宇的喋喋不休,顾晓桐猛然间想起了上次办案前周睿插在自己头上的那根乌木短簪子以及那根簪子崩碎后化作的那条墨龙。
“他觉得这件事会有危险么……”她轻轻的呢喃了一句,忽然看向顾晓宇,肃然道:“你姐夫怎么看这个案子的?”
顾晓宇本能的打算糊弄几句,但是被亲姐的目光注视着,心里一阵哆嗦。“他觉得网红这案子和上次那件有关系,认为背后隐藏着的超自然因素系出同源。”
“系出同源!”顾晓桐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心中情绪震荡不休,上次的遭遇在她的脑海中一幕一幕的滑过,那些危险、恐惧以及光怪陆离的法术、奇形怪状的对手在从她的心底又一次的翻涌而出。
“呼——”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朝着旁边摆了摆手,顾晓宇如逢大赦的溜回房间了。关上房门,他像一头推磨的驴子一样在屋里转了几圈,还是掏出来手机迅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了周睿,其手速达到了人生的顶点
“叮!”清脆的提示音在昏暗的巷子里响起,周睿摸出手机看了一样,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推开了小门。“门头上的灯泡该换了,明天正好周末,干脆去市场里买一个新的换上。”他伸手在开关上来回按了几下,抬头看看大门顶上不见亮起的门灯,心里想着明天该换个什么样的灯具比较合适。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了?吃过饭了么?”顾晓桐迎在玄关处,伸手把他拎着的背包接了过来。
周睿一乐,逗她说:“今儿这是怎么了?女警官要转职家庭主妇了么?”
“贫嘴!”顾晓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要不要先去洗澡?”
“嘶——您别这样,瞧我这一身鸡皮疙瘩。”周睿夸张的搓了搓胳膊,龇牙咧嘴的道。
“哼!你个不识好歹的死鬼,跟我走!”顾晓桐被逗弄的涨红着脸,动作娴熟的揪着他的领子就往书房拽,周睿突然觉得自己是有点嘴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