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赵维桑在工作中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客户，有像张鸣龙那样傲慢无礼、鼻孔朝天的，有像应韦那样看似好说话实则不着调的，也有像洪于礼那种只有招牌没有实力只剩一个空架子的……
赵维桑一般会把接触过的客户分为两类能搞定的和搞不定的。
大多数情况下她遇到的都是能搞定的客户，因为他们把顺利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务作为最重要的目标。
在这种情况下，客户一般都是对事不对人，没有哪个人会故意挖空心思地为难别人来给自己找麻烦。遇上再怎么挑剔的客户，硬着头皮熬到项目结束也算成功了。
另一种搞不定的客户就比较少见了，基本上是那种油盐不进、固执己见、完全无法沟通的客户。赵维桑一般会提前跟自己的上司报备一下。
要么这个客户对她的工作风格非常有意见，换个同事对接或许他就能接受了；要么在紧要时刻让上司出面，直接去找客户的上级谈话，起到敲山震虎的效果，让他知道一下进退。
然而赵维桑还是第一次在与客户见第一面的时候就被他劈头盖脸地给骂了一顿。
眼前这个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的男人才是孟宏定，那么坐在会议桌最上首的那个孟总应该就是他的大哥孟宏丰。
坐在赵维桑旁边的小黑是个不太能沉得住气的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侮辱谩骂，她张口就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前台让我们在这里等孟总，我们好好在这里等着，您这不就过来了么……”
孟宏定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倒是也没回嘴。
孟宏丰此时也回过神来，冷冷地看了赵维桑她们一眼，“你们几个不相干的人赶紧出去，我们还要开会……孟宏定，你也出去，别在我这里搞什么花样。”
孟宏定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抬起翘在桌上的双腿往地上一放，起身就走。
虽然这声口哨听在众人耳里特别像是招呼四处溜达的小狗回家，赵维桑也不得不拉着小黑，叫上jack一起跟着他走出了会议室。
2
孟宏定脚步如风地走出了公司大门，拐了个弯朝着旁边的一扇小门走去。他一推开那扇小门，午后有些刺眼的阳光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原来这栋楼的顶层还有这样一个种满了绿植的玻璃房。
孟宏定自顾自地走到阳台上的躺椅上坐下，又翘起二郎腿。
“你们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等我来请你们吗？”
赵维桑、小黑和jack三人坐到了旁边的三把木椅上。那三把木椅围绕着一张玻璃圆桌摆放，三人坐下之后倒显得是他们围在一起商量事情，而把坐在两米之外的躺椅上的孟宏定冷落在了一边。
jack更是坐姿别扭地挪了好几次屁股，他既不能拿背对着孟宏定，又怕自己挡住了对面身高只到他肩膀的小黑的视线。
此刻的小黑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她现在心里肯定憋着一团火，巴不得离孟宏定越远越好。
孟宏定看到jack坐立不安的样子嗤笑了一声，对他招了招手。
“喂，那把椅子上面是不是长了刺，你要是坐着不舒服的话就来我这里，我给你挪个位子出来。”
jack立即坐直了身子，一脸求助地看了赵维桑一眼。
赵维桑看着面前这个吊儿郎当、看起来更像是小流氓头子而不是公司副总经理的孟宏定，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孟总，您可以跟我们说一下您对这次生日会的要求吗？”
“哦对了”，听了赵维桑这句话，孟宏定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刚才你们在会议室听到什么了？先跟我说说……”
他的这个问题不得不让赵维桑怀疑他是故意让他们稀里糊涂地去跟孟宏丰开会的。她简单地说了一下孟宏丰在会议上所提出的生日会要求。
孟宏定冷哼一声。
“你们听好了，我的生日会一定要办得比孟宏丰的隆重。首先，我要找一家酒店的顶层来办，起码得……比这里宽敞三四倍吧。鲜花气球一样都不能少。在里面弄个舞池出来，再请几个大牌dj过来打碟。门口要站两排长得好看的、身材好的迎宾小姐，一定要穿旗袍。对了，还要弄一个大蛋糕……最好按照那条狗的样子做个一摸一样的蛋糕出来，越大越好……”
赵维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趁他停顿的片刻立即发问，“不好意思，有个地方我不太明白，您是要和孟宏丰孟总在同一天办两场生日会吗？”
他瞟了赵维桑一眼，嘴角一撇。
“我办的跟他没什么关系……你们明天就给我弄个方案出来，我带你们去见老头子。我们一定要比孟宏丰快一步，让老头子答应来我这个生日会。”
4
开完会之后，赵维桑三人苦着脸走出了办公楼，坐上一辆出租车回公司。
“这个孟宏定怎么这么不靠谱？贾老板怕不是疯了才去接这个项目吧。”
小黑一上出租车就哀叹自己被贾思明给坑惨了。
“sai，你说要是我们现在告诉贾老板要退出这个项目，他会不会气得立刻让我们打包走人啊。”
“你知道就好……”
“哎呀，我怎么这么背啊，从一个坑里跳到另一个更大的坑里，我图什么呀……这周末我一定要去庙里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我转运。”
回到公司楼下的时候，赵维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白齐打过来的。
她让小黑和jack先回办公室，自己接起了电话。
“你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估计会很晚了，今晚要加班赶个方案出来，怎么了？”
“哎，本来想跟你一起吃个饭的……你晚上回来的时候记得来我这里一下。”
“什么事？”
“你过来就知道了。”
白齐卖起了关子。
“嗯好。”
“赵小姐。”
赵维桑刚说出“晚上见”三个字的时候，就听到旁边有人在喊她。
她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即按下了挂机键，然后转过身，礼貌地叫了一声“任先生”。
任景行看起来气色不错，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的脸上，将他过于白皙的脸色映衬出几分红润来。看着他的笑脸，赵维桑在心里想，如果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大概会觉得他是个既阳光又带有几分腼腆的大男孩吧。
“不用叫我任先生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客户了，你可以随意一点叫我。叫我任景行，或者景行都可以，我可以叫你维桑吧。”
赵维桑点了点头，对他突如其来的亲切有些不太习惯，心里猜测着他来找自己的目的。
“任……呃……”赵维桑一时改不了口，直呼他的名字也觉得别扭，“你是特地来找我的？”
“我想找你聊一聊，你有空吗？”任景行看了一眼手表，“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可以等你。”
“我今天会加班，要很晚了。”
“嗯……”任景行脸上挂着的笑容倏尔消失不见，失落地垂下了头。
这样明显的情绪波动让赵维桑有些犹豫起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白齐的弟弟。
“我现在有点时间，大概二十分钟可以吗？”
任景行抬起头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露出了一个笑容。
5
赵维桑和任景行在办公楼一楼的咖啡厅里找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了下来。现在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陆续有人拎着包三三两两地从旁边的电梯里走出来，大厅里一会儿就变得喧闹起来。
“你找我什么事吗？”
坐下来之后，任景行就一直盯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愣神。赵维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看出什么，只得先开口询问。
任景行回过头，腼腆地笑了笑，说了一句跟赵维桑的问题毫无关联的话。
“原来你是在这样的地方上班的。”
赵维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在她看来，这栋位于中央商务区的写字楼除了外观，实在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称道的地方。她最深的体会大概就是要拐好几个弯才能找到的卫生间和冬冷夏热的中央空调。
“其实我来找你，是想问问白齐的事。”
“问我吗？”
“对，那天是你带着他过来的，你们看起来好像很熟。”
赵维桑回想了一下，任景行这样想也不奇怪，是她主动告诉他自己认识白齐，而她之后又一起和白齐出现在了他的家里。或许那次在画展上她拉着白齐离开的场景也被他看到了。
“我们只是偶然认识的。”
赵维桑自然不会在任景行面前解释自己和白齐的关系，因为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和白齐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么，那你可以告诉我，在你眼中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