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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7章 245,底线

“看样子,你最恼恨的,其实还是你说的那个人咯?”

看到情况并非最糟糕的那种,亨利埃塔夫人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女婿当了皇帝之后,虽然确实有点“放飞自我”,但他倒也没有就此完全丧失一切自制力,相反他在这方面倒是挺“挑剔”的——并非夫人强行为女婿开脱,实际上,在此时的欧洲各国君主们当中,他真的算是节制的了。

要知道,君王们身边总是不缺乏想要借着上龙床博取一把富贵的美女,法国宫廷更是如此,在这种环境下,想要不“风流”反倒是奇怪,所以哪怕再怎么为女儿心疼,大公夫妇却很难在这种事上多说什么。

看来,殿下终究还有点诗人情怀,所以把情趣看得高过肉欲吧……

夏奈尔她已经亲眼见过,虽然出身低下,但既忠心又机智,而且还不乏为主冒险的勇气,的确不可多得;艾格妮丝小姐她还没有见过,但是从之前听到过的信息来看,不光美貌还有着傲人的剑术,她质朴的风范甚至还被自己的儿子大加称赞。

所以,她反而不奇怪为什么自己的女婿会垂青于她们。

而且,从女儿的口风来看,其实特蕾莎虽然并非心甘情愿,但也早已经默认了她们插足于自己生活当中的现状——她刚才无意中提到这两个人的时候,还用了敬称,唯独提到苏菲(玛丽亚)的时候,会用“那个人”来指代。

同样也可见,她也不是不能够原谅丈夫的风流,只是无法接受当初好不容易才摆脱的情敌,又以一种“借尸还魂”的方式再度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孩子,你是在害怕吗?”于是,在看明白了这一切之后,夫人颤声问,“比起愤怒,你更多的是害怕,对吗?”

面对母亲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原本愤愤不平的特蕾莎,仿佛中了什么魔法一样,突然僵直住了。

她下意识地否认,但是面对母亲那种了然的眼神,她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她的反应,也更加让夫人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于是她继续说了下去,“你确实是在害怕,你害怕自己虽然和殿下喜结连理,并且过了这么久的恩爱日子,但是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还是比不上过去的那段孽缘;你害怕自己全心全意投入的爱,却被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幽魂打垮——对吗?”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然后小声补充了一句,“别试图对妈妈说谎,你并不擅长这个的。而且,现在对我说谎又有什么用呢?妈妈是来帮助你的啊……”

母亲的每一句话,都重重地拍打在了特蕾莎的心里,让她顿时绞痛了起来。

她先是低着头捂着胸口,然后抬起头来,重新面对自己的母亲。

“妈妈,您说得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在我看来,我们结婚之后,最幸福的日子就是远在希腊和约阿尼纳的时候,那时候我们简直彼此融化在了一起,我们在那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了,完全分享了彼此的生活……可是来到了法国之后,一切就都大不相同了。

我们逐渐有了隔阂,他开始不再和我无话不谈,也逐渐开始寻欢作乐,不光这样他还甚至把私生子公开摆在了台面上,还封了个公爵!我确实对此不满,可是我又能怎样呢?所有人都觉得那好像天经地义,就连您都漠不关心,那我还能说什么?

是的,我忍受了这一切,就当是殿下想要找点乐子,人生在世谁不能找点乐子呢?只要他的心中我和孩子们最重要那就行了,我这里才是他的心灵和事业的最终寄托……我也一直是坚信着这一点的。可是……”

说到这里,特蕾莎突然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回忆,“可是,我的坚信,却被殿下轻而易举就击碎了!在那个贱女人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噩梦没有结束,相反它犹如附骨之疽一样跟随着我们,只是一直在潜伏而已。她也明显是冲着我来的,她故意在殿下面前搔首弄姿,在我面前桀骜不驯,她想方设法地气我,用尽各种手段来折损我的权威!

如果光是这样,那也就罢了,当年我没有怕过她姐姐,那么现在也不可能会害怕她,我有的是办法让她蒙受教训,承受羞辱。可是,当我准备这么做的时候,殿下……殿下却摆明了袒护她!他不是不明白,相反我们相处了那么久,他怎么可能不懂我心中的想法?可是他明知道我会怎么想,却还是想方设法地袒护她,那意味着什么您明白吗?那意味着他不仅没有忘记旧情,反而还想要换种方式重温旧梦,而这个浪荡、不知羞耻的女人,居然不顾别人的讥笑,就赖在我们的面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之前的付出又算什么呢?殿下难道就没有感受到我对他的一片真心吗?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此时特蕾莎对丈夫和玛丽亚的关系,还是停留在“他想换种方式来重温旧梦”这一点上,即使如此,她就已经感到无比难受了。

虽然她已经逐渐看清楚了丈夫的真面目,但是她的想象力还是有点不太够,所以根本没有想到,丈夫的野心,不仅仅是找个“替代品”而已。

在大声发泄了一通之后,特蕾莎如泣如诉地看着母亲,然后哀婉地问了她,“妈妈,一直以来,我都把维护我们之间的感情看做最重要的事,为了满足殿下的任性,我也一次次地做了让步。

有人可能会嘲笑我是个妒妇,嘲笑我不像个法国的皇后,可是我还没有足够努力委曲求全吗?在他一次次的寻欢作乐时,在他隔几天就跑出去陪伴艾格妮丝小姐时,我都像是没事人一样忍受了下来,我都已经忍受了那么多了,难道还有人能指责我器量狭小吗?我就连这么一个要求都不能有吗?我只想做自己丈夫的最爱,甚至不是唯一的爱人,难道这个要求也离经叛道了吗?面对此情此景,难道我不该生气吗?”

在特蕾莎倾诉和抱怨的时候,亨利埃塔夫人只是用心疼的目光看着女儿,时不时地抚弄着她的手,以此来安慰女儿。

“不,特蕾莎,你并不过分。”等到特蕾莎说完之后,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再以鼓励的语气回答了女儿,“为了维护自己的婚姻,你已经足够努力了,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你做得不够,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否定你对殿下的爱和包容,至少妈妈永远站在你这边。”

得到了母亲的认可之后,特蕾莎原本激动的呼吸渐渐地平复了下来,原本满腹的委屈好像稍稍变得轻松了些许。

毕竟,虽然贵为皇后,但是作为一个远嫁过来的公主,她身边并没有什么真正的贴心人,更不可能把自己心中的苦恼说给无关人士听(说了别人也未必会认同和理解),所以这些怨愤长期地憋在心里,更让她心情抑郁,而现在,母亲的到来,一下子让她可以多了一个能共情自己的倾诉对象,反倒是让她紧绷的压力放松了不少。

而对夫人来说,现在的情况也已经一目了然了。

女儿谁都可以忍,唯独忍不了那个玛丽亚,因为玛丽亚不是她自己,而是那一段孽缘的又一次“重演”,而这意味着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化成了无用功,这是她无法接受的结果。

所以,和玛丽亚的争端、以及女婿或明或暗的偏袒,已经成为了她心中无法忍受的刺,更成为了她心情抑郁的根源。

而这时候,夫人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 正因为殿下是这种重视情分的人,他越是“挑剔”,那么可能更加难以忘怀过去的孽缘。

这就意味着,女儿的幸福道路上,苏菲就成为了无法逾越过去的坎,是无法抹消的阴影。

如果苏菲愿意出手,阻止这一切,那可能还好说,但就在她临行之前,她曾经去美泉宫拜会过苏菲,得到的却是礼貌而又冷淡的拒绝——也就是说,不可能指望她做出任何努力,去抹消这些阴影了。

不过,面对正在气头上的特蕾莎,夫人明智地选择了把这件事咽进了肚子里——因为说出来也没有用,反而只会火上浇油,更让特蕾莎气愤。

不过,这种事本来也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帮忙上面,事在人为,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了。

于是,夫人一边为自己的女儿感到心疼,一边又开动自己的脑筋,为女儿绞尽脑汁。

接着,她又小声开口了,“我的女儿,之前我在奥地利的时候,听说这位玛丽亚公主,又盛气凌人,又肆意挥霍,比起她的孪生姐姐的作派来说,简直有过之而不及,是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甚至可能比您听说的还要过分。”特蕾莎立刻就毫不留情地评价了起来,“她性格尖酸刻薄,和任何人说话都极尽嘲讽之能事,轻易就能把所有人都气得七窍生烟;她做事也张扬恣睢,全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甚至还公开拉帮结派,索取好处,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挥霍所需……虽然空长了一张好皮囊,但是却绝不是个好人,不然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了!”

因为气愤和厌恶,所以特蕾莎对玛丽亚没有一句好话,但是她毕竟从小受过严格的皇室教育,所以哪怕再怎么厌恶对方,也维持着基本的风度,没有骂出不雅之词,甚至评价其实还是挺客观的。

而特蕾莎的评价,倒是也证实了夫人的心中所想。

很明显,和之前收集的情报一样,这个玛丽亚确实就是张扬外露的性格,而且做事从不顾忌别人的心情,一看就是个从小被宠坏的公主。

——可是,如果她真的这么一无是处,那么哪怕她长着一张和苏菲一样的脸,又怎么可能被自己挑剔的女婿看上呢?

如果真是一无是处,恐怕他只会觉得她玷污了苏菲在自己心中的形象,然后就会把她赶得越远越好。

所以,要么这位玛丽亚公主,在嚣张跋扈的外表下,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特质或者本领,要么这其中就还有一些别的内情。

总之,她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解决的人。

只可惜听说她最近回娘家办事去了,恐怕要过一阵子才回来,不然夫人现在都想去会会这个女人了。

“那你之前和她冲突过吗?”夫人又问。

“她哪里配和我冲突呢?”特蕾莎冷笑着反问,“只不过我小小地教训过她罢了,事实上,要不是殿下刻意偏袒,我早就把她赶回巴伐利亚去了。”

对于怎样“小小教训”玛丽亚,特蕾莎并没有跟母亲解释,因为那是绝对不能说的。

她知道,如果自己说出来,父母亲只会勃然大怒——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固然解恨,但实在有失皇室体统,甚至还会让他们伤心自己女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不过,纵使特蕾莎没有解释,夫人的心里却也大概有了数,以女儿在碰到自己在乎的事情上如此固执的脾气,她们之间绝对不会是“小小冲突”。

从女儿的口风来看,她甚至曾经动用过皇后的权威,差点就把这个碍眼的女人赶回老家了。

但正因为如此,夫妻之间的矛盾也变得越发激烈,女儿更是忧愁到如今的地步。

所以,第一步,是不管怎样,先缓和下夫妻之间的关系。

特蕾莎的心情她完全可以理解,她也认为这个玛丽亚不应该留在女婿身边,这只会让一切都变得难以忍受。

但既然现状如此,那就需要讲点策略,而不能以夫妻反目作为代价。

于是,夫人又重新陷入了思考。

这一次她想的是,该如何先说服女儿。

毕竟,真要论起“位阶”来说,女儿比她这个做母亲的还要高得多——这也就意味着,除了母女的感情因素之外,实际上她对女儿也没有任何约束力,特蕾莎真要不听话、或者阳奉阴违,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她心疼着宝贝女儿,不忍心看到她郁郁寡欢,更不忍心看到女儿被如此欺负。但正因为如此,她更需要为女儿维护她最珍视的东西。

“特蕾莎,无论你现在有多委屈,但我希望,这段时间你要和殿下其乐融融,就当是为了让我开心,好吗?至于玛丽亚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总会有办法的,你先别急着置气,这只会让你更加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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