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首战告捷(1 / 1)

楚凤瑶几乎要被锦离讥诮鄙夷的目光刺痛了眼!

怎么会这样?

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从来只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仰仗着她的光芒而活,怎敢如此取笑她!

就在楚凤瑶心中恨意翻涌,恨不得冲上前去撕碎锦离脸上笑容的时候,锦离目光已经从楚凤瑶身上移开,淡笑道“若无这座城楼庇佑,我们又何来锦绣繁华?所以……”

话音落下,她展袖拂开画卷最后的一角,道“这幅画的名字,名为《锦绣山河》!”

小姑娘的声音清稚,却又掷地有声。

敛芳台上,片刻的寂静之后,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锦离站在敛芳台中间,将场上众人神情尽收眼底。

元氏眸色沉沉,隐有不悦;南夫人紧皱眉心,晦暗不明。

而此时楚凤瑶脸上血色褪尽,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是要喷火了,又隐带懊悔之意。

原本她以为调换了锦离的颜料,便能让她无法作画;可是谁能想到,没有颜料只有水墨的锦离,竟另辟蹊径,画出了一座城楼。

如果……如果她没那么做,兴许依照她的画工,今日或许与锦离不相上下?

在无尽懊悔中,楚凤瑶正好对上锦离含笑的目光,她冷冷的哼了一声。

没关系,还有两场,今日她一定能赢过楚锦离的!

下一场,比的是楚凤瑶最擅长的古琴。

比试开始之前,锦离被元氏叫了过去。

元氏没有在看台上,而是一处供看累了的贵人们休憩的亭子里,里面放着茶水点心。此时众人顾着看台上的热闹,石亭中并无旁人……

“见过母亲。”锦离规规矩矩的向元氏行礼。

“起来吧。”元氏看着锦离的目光,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方才开口道“你今日的表现很好,看来这些年,在廊州你过的很不错。”

很不错吗?

前些年,在廊州老家的时候,有家族庇佑,她过的还算是可以的。毕竟京都有祖父在,身为内阁老臣,楚家旁支仰仗京都楚家生存,自然不会苛待她,起码不会将她饿着冻着。

可当年祖父病逝之后,京都楚家卷入夺嫡之争,被宫里的人问罪。

眼见如此,族中之人都是攀高踩低的,寒冬腊月,直接将她和林嬷嬷只一身单衣,便赶到了乡下,幸得村中好心人收留,她们一老一少方才活了下来,在村子里安家。

村民们性格淳朴,对她们多有照拂,林嬷嬷帮人缝补衣裳日子倒也能过的下去。未曾想到,数年之后,发生了旱灾,村子里闹起了饥荒。

锦离根本不敢回想那一段时间,饥荒与瘟疫,成了她一生中的阴影。

‘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

对于元氏绫罗绸缎裹身的贵人而言,不过是书上所言。

她这一生顺风顺水,唯一的烦恼就是当年她出身不久之后术士的那个预言;以及,当年楚家被围困的数年时间。

很多年后,当她们母女二人相对而坐,锦离也曾质问过元氏为何对她在乡下不闻不问。

元氏说,自己有所苦衷,因为当年楚家处于风云飘摇之间,朝不保夕,哪里还顾得上远在廊州的她。她和林嬷嬷虽然在乡下清苦了些,但至少没有性命的威胁啊。

可元氏不知道,她在乡下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不过十来岁的年纪,那一年便亲眼所见人间惨剧。

所幸她是幸运的,在饥荒之中,在山中野外能找到吃食,甚至能采些灵芝人参和城中的贵人们换取米面,才艰难的度过了那一年。

不过须臾之间,锦离抬眸,看着眼前衣香鬓影、繁花似锦,在那绚烂的阳光下,似乎能将那阴沉晦暗的噩梦给驱散。

这就是京都啊,世家贵族,何曾见过民间疾苦。

“是啊,我在乡下很好。”锦离看着元氏笑着说道,脸颊两边梨涡若隐若现,“林嬷嬷待我也很好,虽然是在乡下,依旧将我当做小姐尊崇着,从不让我做粗活呢。”

那样明媚的笑容,让元氏不禁微微恍神,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这也是她的孩子啊!”

但不过须臾片刻,元氏神情又恢复了昔日的从容,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母亲知道你是个优秀的孩子,今日是你第一次参加簪花大会,你的表现已经足够好了。”

“所以呢?”锦离看着元氏,波澜不惊的声音问道。

“所以下面两场比试,你不需要参加了。”

元氏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但语气中,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

能将如此无耻的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若非是场合不允许,锦离都快笑出声了。

若是以前的锦离,对元氏的话当然奉为圣旨,就算心里头不舒服,但只要元氏开口了,肯定是一口应下来的,但……

“母亲,女儿前面那两场做的都很好,或许今日能够夺得头筹呢,您为什么要阻止我呢?”

元氏被以为吩咐锦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没想到她一改之前温顺,追问到底。

但她又何曾真正的了解过这个女儿呢?

眼见着比试的时间快要开始了,元氏见硬的不行,和锦离说话之时,语气软了软,道“你年纪尚小,还有参加比试的机会。可这次簪花大会,对于你姐姐而言至关重要,你就不能将机会,让给你姐姐一次吗,就一次而已啊……”

锦离的心,不可避免的沉了沉。

只是一次而已吗?

当年从出生开始,本该属于她的一切,便被迫‘让’给了楚凤瑶。

一次又一次的‘让’,换取来了楚凤瑶的锦绣人生,而她……最终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这一世,她一寸不让!

她蓦然抬头看着元氏,元氏被她嘴角带着的讥诮的笑容惊了惊,正欲说话,锦离开口了。

“母亲,你在怕什么呢?”锦离嘲讽笑意更浓,“我当年在廊州的时候,便已听说你为了姐姐,亲自出面花费万金,请了京中第一琴师董大家教她抚琴,她不过十岁,便有神童美誉。而那时的我,别说古琴了,连年节时的一件新衣服都买不起,音律启蒙,吹的是牧童的笛子……”

“这样的我,能赢过姐姐吗?”

她声音低低,一如既往的柔软乖顺,但听在元氏心中,却是无尽的恐惧与惶恐。

这一刻,元氏突然明白自己的那种恐惧究竟从何而来。

她接回楚家的,并非是一个听话随意摆布的棋子,而是……一个从地狱归来,让她们万劫不复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