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老婆永远神秘莫测(1 / 1)

霍骁宴清 翼待时飞 4244 字 2020-12-15

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

宴翎睁开眼睛,慢慢抬起眼皮看霍骁。

她面无血色,目光滞然,不知有没有听进他的话。

现在并非对话的好时机。

“先把她带到医院去吧,其他事之后再说。”

宴清恍惚片刻后,出声道。

霍骁转头看她一眼,没有犹豫,抱起宴翎,把她带了出去。

废厂外,刮过一阵猛烈的风后,下起绵绵密雨。

天色阴沉,气压更低。

霍骁在前面开车。

宴清坐在后座,宴翎枕于她膝头,昏睡不醒。

宴清抚过她的发丝,扭头望向窗外。

一路无话。

玻璃上缝起雨珠做的帘子,街道两旁的绿树披了层灰色的斗篷。

宴清心里对宴翎很愧疚。

但凡她这段时间对宴翎多上些心。

宴翎不至于会被人逮了去。

还好亡羊补牢,一切都不算太晚。

到医院时,是凌晨四点。

把宴翎送进急诊科,两人走廊里经过焦心的等待后,医生走出来。

宴清“医生,我妹妹怎么样?”

医生“没什么大碍,身上有些地方轻微擦伤。比起这个,她应该受了很大刺激,需要心理医生进行干预。”

看过诊,宴翎随即被送入病房。

霍骁给冷啡打电话,要他找烟城乃至全国最好的心理医生。

宴清看着他皱起好看的眉,眸底幽幽深深像黑夜里晃动的海水,用冷淡而急切的语气向冷啡嘱咐。

电话结束,她正要开口,看见他又接了个电话。

她开始走神。

等他打完电话,她思绪回笼,后退一步,“你留下照看宴翎吧,她看见你应该会很安心,现在她最缺的就是安全感。”

收回手机,霍骁抬眸看她,“警方的电话,我去做个笔录。”

宴清了然,“那你去吧。”

霍骁没有立刻走。

他直视她的眼睛,说“我小时候可能认识宴翎。”

他说出这句话,应该是期盼宴清会有所回应。

但她脸上平平静静,没有惊讶,没有情绪的起伏,仿佛一早就知道这件事。

太奇怪了。

此刻往前推四个小时,那时她还在跑马场里,在他怀里,微笑,羞赧,满足,幸福。

再再往前推一个小时,她被他拉进房间里,恐惧,震惊,气恼,还有咬牙切齿。

她之前分明满腔胸臆在怀,喜怒皆在脸上,此时此刻,却风轻云淡,默然无语。

霍骁还是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心头再次浮起恼意,拳心下意识收紧,却没再说话,径直离去。

冷啡在霍骁吩咐下,看着那两个摄影师,直到警方过来。

霍骁是在他做完笔录之后来的。

期间,冷啡坐在车里等他。

已是清晨五点,冷啡熬了一夜,实在撑不住,趴在方向盘上睡了会。

等他醒来时,从后视镜里看见霍骁坐在后面闭目养神。

朝阳已从云层探出头,浅金色的光透过车窗,一寸一寸攀上他英俊的脸。

冷啡正踌躇要不要等霍骁休息会再开车,忽地就听见他的声音,“冷啡,你还记得你十四五岁的事情吗?”

冷啡想了想,“那会儿我上初中,学习成绩不突出,漂亮女同学对我没兴趣,男老师体罚起来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没了。”

他试探地问“您在想年少的事?”

霍骁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沉沉吐出口气,“我很久没见过父亲了。”

“他现在在哪呢?”

“不知道。”

霍骁睁开眼睛,“我爸在霍家排行第三,是爷爷最看不上的儿子。”

迎着冷啡讶然的目光,霍骁微微笑了下,“爷爷最喜欢二伯,如果不是他和二嫂出车祸身亡,爷爷,不会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记忆像泛黄发脆的纸折成了飞机,飞越年轮上重重叠叠的十个圈,回到十四岁。

口口声声说要闯出一片天说了十几年,要让爷爷对他刮目相看的父亲,在那一年忽地消失了。

听说欠下千万赌债,无颜面对霍震霆,坐连夜的航班逃往国外。

“真以为自己是少爷啊。”

在霍宅,佣人怜悯地看他,温柔地说“你不听话,你令你爸爸失望了,所以他才离开的,才不要你和你妈妈的,你今晚把院子的地扫了,晚饭不许吃。”

偌大庭院,他扫了三小时。

“扫完了?肚子饿?来,对墙站着,不许说话,不许哭,不然我就告诉霍老爷子,你不听话,霍家已经没有人喜欢你了,你要让我也讨厌你吗?想尿?不可以,憋着。”

他忍了五小时,一直到凌晨两点,终于忍不住了。

“霍老爷!”

佣人跑到霍震霆门前,拍着门让他出来,“霍三少爷又尿裤子了,他都十四岁了,还对着墙尿,我的天哪,怎么这么大孩子也……”

霍震霆将拐杖砸到他背上,他闭着眼睛没吭声,找了父亲一夜的母亲宋沁娴这时候回来,看见他躺在地上,由着霍震霆打,惊呼一声扑过来,双手护住他的后背,“爸,有什么事好好说,别打骁儿,求您了。”

“老子是这样,儿子也是这样,甚至比他爸更差。”霍震霆把拐杖扔到一边,冷笑,“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我才生了四个,老二是天上的龙,你和你爸都是阴沟里的老鼠,亮堂的地方待不住,非得在角落里做点腌臜事出来才符合本性吗?”

老鼠上街,人人喊打。

他现在被打成这样,是不是该跑了?

他咬牙站起来,往外冲。

宋沁娴喊着他的名字,追过去。

他出门撞上一辆车。

他被撞倒在地,流了很多血。

宋沁娴拿出一块蓝色方巾,捂住他的伤口,坐在地上失声恸哭。

等他从医院出来,宋沁娴就带他去了堇洲的一个村子住。

父亲欠的赌债,霍家不愿意还。

宋沁娴说,她来还。

她求娘家,娘家不肯补这个见不到底的窟窿。

她求好友,烟城整个上流社会已经抛弃了他们母子。

她卖掉烟城三处在如今一平方五十万的别墅,首饰财物当了个干干净净,堵上那个巨大的缺口。

然后身无分文,带霍骁回到曾祖母曾住过的地方。

是处逼仄狭小,大约三十平米的瓦房。

住进去的第一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出去找工作。

他在门口,蹲坐小杌子上,用草叶细细给母亲编织戒指,填补她光秃秃的无名指。

还想日后再结个花环当项链,戴在她修长无一物的脖颈上。

“你好——”

正当他心情晦暗地编织草结时,旁边那户人家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双马尾,皮肤白白,穿着旧碎花裙子的小姑娘咧起缺了颗门牙的嘴,冲他笑,“你是我的新邻居,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一瞬间。

就在那一瞬间。

灰色的天上劈开一道缝。

光从里面照了出来。

宴清在宴翎病床前守着,毫无困意。

她想起昨天马场监控室里的人跟她说,追踪到那个监视她的人去了她家。

她刚刚打电话问过家里,昨晚监视她的人进宴家后直接去了宴海航的书房,他走后,宴海航还和宴母吵了一架。

宴清浑身冰凉。

猜了半天,在她手机里装定位,读取她信息,甚至发消息给霍骁让他捉奸的那个人,竟然是宴海航。

之前宴海航因为赌钱输了全部筹码,她把赎他的钱丢给路人,留他在秦来那叩了一天,他就记恨上她了?

宴清搞不懂宴海航脑回路,但转念一想,书里‘宴清’家破人亡,横死之前,宴海航没有一天停下向她要钱,某种程度上,‘宴清’就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逼死的。

世上这样吸血子女的父母并不少见。

宴清现实中的父亲也是这种人,只是和宴海航相比,他甚至算得上“仁善”了。

宴清不会任由此等人渣摆布。

思忖了会计策,她眼皮有些沉重,一看都到早上七点了,于是洗了把脸,出去买早餐。

她前脚刚走,宴翎惊醒过来,猛地起身。

她紧紧抓着被子,继而抱住自己,冷汗涔涔落下。

那些人。

她双唇颤抖,上下牙齿打颤。

说好一小时两千块,后来诱骗她穿上那些衣服。

看来是等得不耐烦了,让她穿更夸张的,都不能称之为衣服的玩意。

她不愿意,他们就掳走她,把她扔进废弃的厂房里,消磨她的意志,说只要她点头答应那些照片,他们就放她走。

畜生。

都是畜生!

幸好霍骁来了。

他简直像天神一样,飞奔到她跟前,在她极度惊恐之中摘掉她的眼罩。

她眼前出现了他那张英俊又令人安心的脸。

想到霍骁,她抖得没之前那样厉害,眼圈渐渐红了。

对了。

他说什么来着?

他问那方巾是不是她的。

他为什么这么问?

一些年少时的回忆忽地蹿入脑海。

她心神一动。

难道……

门口响了两声。

她抬头,看见霍骁走进来。

霍骁没看见宴清,视线落在她身上,“醒了?”

“你能不能关上门……”宴翎央求道。

门关上能提升安全感。

而她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

霍骁会意,把门掩上。

他在她床边坐下。

宴翎看他身后没人,“姐姐呢……她没来吗?”

宴清应该守在她身边的。

但不知她为何不在这。

“她可能有事出去了。”霍骁看着她,“送你进医院后,我有事先走,她从那时起应该一直在守着你。”

“是吗……”宴翎低下头。

她是怎么接触到那个摄影师团伙,又是怎么被哄骗乃至被关进废厂里,霍骁没问。

“警方会找你做笔录,你说出自己知道的事就好。”他说“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心理医生,从下周开始,我派人接你去他的咨询室坐上一会。”

宴翎乖巧应了声。

她察觉出霍骁的视线一直在她手上的方巾处徘徊,犹豫片刻,咬了下唇说“在我八九岁的时候,曾在堇洲这个小地方待过,那时候,我住在堇洲下面一个很小很小的村子里,有个大我几岁的男孩,就住我隔壁……”

说到这,她撩起眼皮,悄悄瞟他一眼,不想正撞进他深黝湛然的眸底。

她连忙转过视线,瞳仁在眼眶里慌乱地转。

良久,她听见霍骁问“那个男孩喜欢做什么?”

“他喜欢……”被他这么一问,宴清仿佛瞬时跌入记忆的潭水,眼睛入神,唇角也扬起笑容,“他喜欢在太阳底下看书,最喜欢闲暇时候编草做各种各样的首饰……”

霍骁静静凝视她,神情流经的复杂一闪即逝。

“原来真是你。”他低声道。

“你说什么?”宴翎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霍骁蹙起的眉心平展下来,“我是说……”

烧麦,肉包,甜粽,豆浆。

满满当当抱在怀里,本是为了带进病房,给病人吃的。

宴清抱着它们,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热腾腾的豆浆冷凝,在表层结了豆皮。

不知怎么的。

豆浆冒出来的热气。

有点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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