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闻言愣住,钟灵眼里划过一丝狡黠。
“想来您也不希望此事被璇玑阁阁主知晓罢?届时她是保你这位舅舅好呢,还是大义灭亲好呢?”
男人怒不可遏,挥剑朝她砍来,剑气震的周遭卫兵退开几步,白燕酒也被震的吐出一口血来,唯有钟灵,只是散了发髻,身形动也未动。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知晓钟灵内力深不可测,收起剑,淡淡看着钟灵。
“阁下为何而来?”
“奉人之命,不如您先好好想一想,最近都得罪了哪些人罢!”
眼前刮来一阵风,迷的钟灵比啥半根烟叫我,再睁眼时,面前已经站着一人,黑衣黑发,握剑站在她身前,竟是维护的姿态。
钟灵微愣,那人开口道“情报已经写好,天亮之前我们三人不能全身而退,便会传遍整个北州!”
钟灵反应过来,虽不知此人为何要帮自己,但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于是顺势开口。
“您瞧着,如何是好?”
男人沉着脸,不发一眼,钟灵多了帮手,愈发嚣张了。
“我们都是亡命天涯之人,不比您位高权重,死了,倒也无甚可惜的,但您的名声……”
“放人!”
男人冷冷开口,身后的卫兵当即让出一条道来,钟灵俯身道了声谢,朝着白燕酒走去。
白燕酒没料到她会回来,一时愣住。
钟灵对他伸出手“走啊,在这里等死不成?”
白燕酒呆呆看她,良久,方才伸出手握住钟灵的手,还未站起,脚下一软又倒了回去。
钟灵忍了忍,还是忍住了到了嘴边的那句废物,背过身去,示意白燕酒趴上来。
等了许久,不见白燕酒趴上来,转过身,看见黑袍男子背起白燕酒往前走去。
钟灵愣了愣,跟了上去。
“不知这位兄台……”
“恰好路过,路见不平。”男子冷冷开口。
钟灵还欲再问,男子转身同白燕酒问道“往哪走?”
“前头右拐,再过两个路口便是!”转瞬间二人已经走出老远,全然无视了钟灵。
钟灵怒及,没有听见白燕酒在男子背上低低笑开。
“钟姑娘当真是有意思。”
男子脚步顿住“你若多说一句,我即刻便将你丢下去!”
白燕酒攀紧他肩膀,笑得有些恬不知耻“如此一来,可就坏了殿下的大计了!”
三人走出府邸,房顶上有一女子翩然而至,中年男人看见那道身影,脸色变得惨白。
“阁……阁主……”
女子低头摆弄着指甲,面色有些惨然“
舅舅从前,都是直呼我的名字的。”
“阁主……”男人直直跪了下去,眼角怔怔落下一滴泪来。
寸长的指甲从指尖剥离,留下几滴鲜红的血迹,十指连心,可这伤,早晚也会痊愈。
女子喟叹道“我在这世上,只有舅舅一位亲人了啊。”
“求阁主饶了莲儿,我愿以死谢罪,只求阁主饶她一命!”
男人匍匐在她脚下,一下接着一下的磕头。
女子也不阻拦,只定定看着他磕的头破血流,半晌,悠悠道“不必了,此事了结之后,舅舅便带着表妹离开北州罢,从此,璇玑阁再无你的位置!”
冷风拂过,女子身形消失的无影无踪,男人却不敢停下动作,一下接着一下的磕头,直到没了力气,趴在地上晕死过去。
街上,钟灵长发披散,抱着剑走在二人身侧,白燕酒侧目看她,半开玩笑道“若你是个姑娘,只怕我就要把持不住了。”
“我倒是不介意同你玩一把断袖!”钟灵懒懒开口。
在军中待了这么些年,除了兵法,荤话也学了不少。
白燕酒低低笑开,背着他的男人背脊一僵,下一秒,白燕酒从他肩上掉了下来,屁股着地,疼得闷哼一声。
男人面色不改“手滑了,对不住!”
“你……”白燕酒捂着屁股,表情十分丰富。
钟灵没有看清他是怎么掉下来的,便见男人又蹲了下来,冷声道“上来!”
黑袍男人将他们送回家中便离开了,白燕酒感慨万千。
“世上当真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仗义之士啊!”
“今晚上救你的,似乎是我!”钟灵笑眯眯看他,眼里带着杀气。
白燕酒灿笑两声“自然,自然,事成之后,三千两黄金,尽数给小哥你,我能跟着你们一起通关便是!”
“三千两,怕是不好赚呢!”钟灵抬眼看向墙外,夜色静谧。
杀手这行,出招后便没反悔的余地,更何况他们被人看到了脸,如今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了。
白燕酒捡回一条命,喜滋滋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被舒乐掺着回房,做起三千两的美梦了。
钟灵趴在墙头,看着外头的圆月,托着腮沉思,从此后要追杀她的,又多了北州的势力,钟灵啊钟灵,你可真是好样的。
钟灵一闭眼便瞧见璇玑阁阁主的舅舅举着剑面色狰狞,要和她同归于尽,看来今夜注定难眠。
钟灵百无聊赖,念起诗来,刚念到月上柳梢头,眼前忽然冒出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还越看越熟悉,钟灵瞪大眼睛盯着对方,
一个重心不稳,身子直直往后跌去,对方眼明手快捞住她,在半空中转了几个圈圈,带着她稳稳落在地上。
钟灵被转的有些晕乎,开口问道“兄台,你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眼里盛着星光,神采奕奕,像极了她认识的某个人。
那人无视了她的问题,爬上了她方才趴的位置,抬头看着天边的月亮。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不知怎的,这句话从他嘴里冒出来,就变得暧昧不清了,钟灵臊红了一张脸,轻咳两声,在院中坐下“我瞎说的!”
钟灵听见一声低笑,抬头看去,那人却从墙上落了下来,坐在了他对面。
他面上覆着层黑纱,加上夜色笼罩,她只模糊瞧得见他一双眸子。
一面之缘,想来也没什么好说的,钟灵绞尽脑汁想着说点什么好,对方却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你有没有执念?”
嗯?钟灵皱了皱眉,难不成是她避世太久,如今江湖上搭讪的方式变了?
对方却好似不是在问她,又自顾自道“我有,我找了一个人很久,哪怕大家都说她死了,我也不曾放弃。”
痴情种?
“痴情固然好,可活在当下,才是最主要的,穷极一生找到的人,又怎知是不是你当初弄丢的那一个呢?”钟灵不禁苦笑。
“寻人,靠的是心。”
“你殊不知,人心是会变得。”钟灵起身,不愿叫旁人看去她此刻的狼狈。
静默良久,对方又道“若你是我,见到那位故人,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长途跋涉,不必多言,若她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只需笑笑,便好了。”
怕只怕,兜兜转转找到的人,再不是当初那一个了。
凉风刮过,钟灵怔怔抬手,擦去腮边一行清泪。
“灵儿!”身后传来舒乐的声音。
钟灵转过身,已不见黑袍男子的踪迹,愣神之际,舒乐已经扑上来抓住了她的胳膊。
“发什么呆呢!白公子睡着了,我给你备了好东西!”
钟灵随着她往后厨走,厨房里果然有好东西,一碗浓香四溢的鲈鱼羹。
二人分食了一碗,钟灵看着舒乐脸上满足的笑,开口问道“傻丫头,你活这么大,有执念嘛?”
“执念?想要替我爹将药馆开下去,算不算?”
钟灵点点头,有志气,又追问道“那对于某个人呢?”
“先前对季辞哥哥,我原是想着非他不嫁的,可如今看清他真面目,反倒活的更加畅快了,所以说,人还是少些执念的好!”舒乐说罢,仰头喝完了
最后一口汤。
钟灵豁然开朗,是啊,管他那些劳什子的执念,活一天是一天,舔了舔唇瓣,将碗底喝了干净。
清晨,钟灵好梦未醒,脸上挨了一巴掌,睁眼正要发火,舒乐哆嗦着递了张纸过来。
“你瞧瞧这上面画的,是不是你?”
钟灵定睛看去,画纸上赫然画着她和白燕酒的像,旁边还有个黑纱覆面的。
“我早上出去买菜,外头铺天盖地贴着的,都是这些画像,灵儿,咱们快些跑路吧!”
“慌什么,在这北州城外,咱俩的画像不也被传的铺天盖地!”钟灵饶有兴味的拿着那张画纸,找寻着自己如今的身价。
一个人头一千两。
钟灵抓住舒乐的手,满脸兴奋“你来瞧瞧,咱如今也能值一千两呢!”
“你还笑得出来!”舒乐满脸沮丧“你可知外头有多少人拿着剑在寻你?”
外头传来白燕酒着急忙慌的声音。
“舒家小哥,你可醒了?”
钟灵面上总算带上了丝惊慌,匆匆沾好假喉结,推门走了出来,白燕酒拄着拐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样的画纸。
“璇玑阁悬赏重金要缉拿我们归案,这下如何是好?”
“杀了他们那位舅舅,拿了通行令,跑路!”
“可要动手谈何容易啊?”白燕酒满脸焦急。
昨日睡得比谁都安稳的,也是面前这位主,钟灵惊叹于他的转变,只差拍手叫绝了。
“我倒是有个法子!”面前走来一人。
是白燕酒那位故友,这里的房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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