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屠和武昌侯图谋应城, 想从阿青入手,所以才会派乌顿前来。哪知乌顿一见阿青,就不知东南西北了, 行事蠢钝险些丢了命。
许是知道了乌顿犯的蠢事, 盖屠暂时让许乌顿没再出现在阿青面前,而是另将其他几个儿子派了过来。
所以打从第二日开始,陆陆续续的有盖屠另外几个儿子, 有意无意地跑来阿青的帐篷面前晃。
而且只要阿青一出去, 就有人假装偶遇,只是等真正看到阿青时,这些人都是一脸的惊艳。
甚至还有用蹩脚的汉话, 念些不知所谓的酸诗。
连看了好几日戏, 涂西奉憋着坏,私下里对阿青说,这是在让阿青选妃啊。
只不过盖屠的这些儿子个个都五大三粗的, 没一个能入眼的,阿青站在一起, 生生被称成了罗刹。
以涂西奉来说,要是盖屠能生出一个像闻肇那样的儿子,要他家城主收了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可惜了。
这些日子, 涂西奉他们看足了笑料,但魏宁书就不怎么见得到踪影了。
他几乎不在帐篷里待着,而是带着人到处乱逛了。
除非匈奴人明令禁止他去的地方, 否则他都会去看看, 将这地方摸熟。短短几日的时间虽不能让魏宁书将此处摸个底朝天,但大致他还是心里有数了。
包括武昌侯到底藏着哪里,心理也大约猜到了。
盖屠将武昌侯藏得极好, 从未让他露过面。
不过这人留着始终是个祸害,要是这次不把此人连根拔起,将来恐怕会成大患,所以魏宁书是一定要把人找出来的。
日子一晃眼就过了,随着盖屠将他所有儿子都拉到阿青面前溜了一圈过后,盖屠这场宴总算开场了。
今夜天气甚好,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像是黑色幕布一样的天空挂满了明亮的星星。
因着是在草原的原因,这里的天好似离人格外的近,繁星明月也极为好看。
夜幕之下架起了巨大的篝火,四周的人围火而坐,边上还有奴隶仆人正烤着牛羊肉,伺候着主人。
此时夜晚被照得跟白日一样,也让离这里的远处显得越发黑了。
今日东道主乃是盖屠,所以他也终于露面了。
盖屠此人年纪已然老迈,脸上的肌肉下垂,眼下是硕大的眼袋,深深的褶皱爬满了整张脸,头发花白,就连原本高大的身形也佝偻了下来。
唯一还能看出当年的风采的,大约就是那双闪着精光充满算计的眼睛了。
今日列坐的除了阿青和魏宁书他们,就是盖屠的儿子和其手下了。
这边几乎是阿青一出现,他几个儿子就目光灼灼地盯着阿青,眼神里都是势在必得。
盖屠甫一见到阿青时,眼睛里也要一闪而过的惊讶,大约是没料到阿青居然有如此容貌。
不过往日的教训让盖屠不仅没有小看应青,反而更加警惕。
一个如此貌美的女人,能掌控住一城,且无人敢犯,只能说明此人绝不简单。
盖屠不禁心生警惕,怀疑武昌侯对他或许有所隐瞒。
虽然阿青有些防备,但事已至此,盖屠也只能将今日这场宴给继续下去。
待众人都坐下以后,便开席了,期间气氛还算热闹。
阿青捏着酒杯,喝着杯中的烈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席间的谈话。
当然在此期间有半数的目光都似有若无地落在她的身上。
如今在匈奴人的眼里,阿青可是与财富,权势划上等号的。
就如武昌侯所言谁要是得到她,谁就能得到天下。况且她的确长的很美,所以他们必然对她虎视眈眈。
酒过三巡,盖屠终于将话题引到了阿青身上:
“本王早有耳闻,应城主美貌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盖屠的汉话比他的几个儿子流利许多,若不是看到他人,别人还会以为他就是个汉人。
阿青闻言目光流转,对上他的视线,而后扬眉一笑
“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要老。”
这话一出,盖屠脸一僵,但随即就恢复了正常,他哈哈一笑,也不避讳直接说道:
“本王年纪是大了,现在可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看着接着说,
“像魏侯爷英雄了得,听说已经拿下我草原一部落了。”
这话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
匈奴各部落族人虽然各自为政,也都想征服彼此一统草原。可魏宁书在中间横插一脚,以汉人身份占据匈奴人的地盘自然是犯了匈奴人的忌讳。
所以盖屠此话一出,在场匈奴人看向他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
魏宁书对此坦然以对,他脸上表情依旧温和,连嗓音都没有提高半点
“时势造英雄,当年大王冲破中原边境一路打入越州,不是一样英雄了得。本侯差大王远矣。”
魏宁书言语与盖屠争锋相对,自然引起了其他匈奴人的不满。
坐在盖屠下首的乌顿,冷笑一声
“我父亲乃是草原第一勇士,我族的王,魏侯爷想与我父亲一较长短恐怕还差得远。”
乌顿眼里的不屑,都快溢出来了。
魏宁书却是面不改色地吐出一句话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此言一出,盖屠脸上骤然沉了下去,可乌顿不知其意,面露疑惑
“什么意思?”
就因他这么一问,涂西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魏宁书手下也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乌顿一看此情形,明白过来,刚刚魏宁书的话恐怕不是什么好话,而他一问又做了蠢事,他不禁恼羞成怒
“闭嘴,谁让你们笑了。”
涂西奉捋捋胡须,端起酒杯,看着面色越发阴沉的盖屠,叹道
“虎父犬子,悲哉。”
说完一仰头,喝掉了杯中的酒。
乌顿不通中原文化,也听不懂涂西奉的哈,但隐约间明白他这话是在讽刺自己。
想起之前也是此人骂自己丑,乌顿当下就怒不可遏,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乌顿。”
然而他的话刚一落下,就听得盖屠叫他。
盖屠的声音含着怒意,带着警告。
乌顿听后,猛地转头看向盖屠,待看见他是神色后,乌顿的脸一白,接着就一言不发地坐下了。
乌顿行事鲁莽让盖屠也跟着丢脸,明显就让盖屠不高兴了。所以他坐下后,他的兄弟们皆投来了幸灾乐祸的眼神。
盖屠目光冷冷地在乌顿身上扫过,随后忽然又笑了起来,他的目光略过魏宁书,举杯对阿青和涂西奉说
“乌顿冒犯应城主和先生了,请二位见谅。”
阿青未说什么,涂西奉只笑呵呵地应道
“不碍。”
一杯酒下肚,盖屠又接着之前的话题对阿青道
“听闻中原局势复杂,不知道应城主可有何想法?”
阿青晃动了一下酒杯,似笑非笑地说
“你觉得,我能有什么想法?”
盖屠一顿,道
“应城主掌控应城,手里握有玉玺和天下大半的财务。虽然现在多方势力还未来犯应城。
但中原有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城主手里握着的终究是个烫手的山芋,将来必定成为众矢之的,应城主还是应当早做打算。”
阿青眉毛一挑,盯着盖屠,说“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打算?”
阿青眉眼间的笑意更深了,而她的脸上除了笑看不出其他什么表情。
这让盖屠有些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
盖屠承认他看不透面前这个女人,包括有时被她盯着,也有中被野兽盯着的感觉。
让人很不自在,甚至会产生某中畏惧的感觉。
但那中感觉几乎是一闪而过的,让盖屠还来不及深究,就消失了。
但本能还是让他接下来的措辞更加小心了
“应城主与寻常女子不同,心中有丘壑,向来早有应对之法。”
阿青对此话不可置否,没接盖屠的话。
盖屠见此只自顾自地说
“只不过,群狼环伺,双拳毕竟难敌四手。
今日本王与城主一见如故,若应城主不嫌弃,本王愿与城主结成盟友,也可襄助城主。”
阿青噔地一下将杯子放在桌上,又抬眼看向盖屠
“结盟?”
盖屠点头“没错。应城主握着的乃是天下人垂涎之物,以你一己之力,这些东西恐怕你守不住,不是早晚会落入旁人之手。
但你要是愿意和本王结成盟友,草原就是你的朋友。”
阿青靠在椅子,两手搭在扶手上,摩挲着指腹。
一旁的涂西奉见状,主动接过了话茬
“你与我们相隔甚远,要是外敌来袭。我们应城等大王你的军队来,怕是要等到黄花菜都凉了吧。”
盖屠笑道
“先生此言差矣,应城与本王的确相隔千里,中间还隔着几座城池,要是本王接到消息临时赶去,自然赶不及。”
盖屠话里的意思傻子都听明白了,况且在场的脑子一个比一个活。
“大王的意思是要驻军在我应城?”
涂西奉凉凉地看着盖屠。
盖屠闻言却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又看向阿青,道“本王听闻,应城主还未婚配,你这两日应当也见过本王的儿子了,不若就从本王的儿子中挑选一个作为夫婿吧。”
盖屠这是将话挑明了,涂西奉差点开口说一句,他也是真敢想。
不过,不用他开口,阿青先有了反应。
她嗤笑一声,目光挑剔又嫌弃地把盖屠连同几个儿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而后说
“太丑了。”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