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雨下了一夜, 到天蒙蒙亮时才彻底停下。
这边坞城府官带人拿下楚殷的人后,立马安排人去将全城的百姓都叫了起来。
主要是贼人撒的火油太多了,特别是主要街区, 几乎每家门后都倒了。
也不知道楚殷是打哪儿来的这么多的火油。
光靠他们,一时半会儿还真清理不干净。
所以府官便派人去将全城百姓都叫了起来。
也正如此坞城的百姓今夜可是渡过了一个难熬的不眠之夜。
府官把人抓完之后已经是半夜了, 满城的百姓本来已经睡熟了。
护城军大力地拍响了木板门, 将人给喊醒了。
睡熟的人人吵醒了,原本都不高兴,可打开门一看,却见是城里的护城军以及一些生面孔,正披着蓑衣站在门外。
护城军挨家挨户地敲开了门,挨个地跟他们把火油之事说了一遍。
坞城自从归入应城后,百姓安居乐业也没受过兵祸之罪,这会儿一听这事谁不吓得半死。
要是今晚没下雨, 真让那贼人点燃了火油,他们此刻还有的命在?
众人不由得后怕不已。
所以几乎没让护城军多说,坞城百姓都自觉地连夜起来,冒着大雨和护城军一起清理掉城中残余的火油。
索性本来就下着雨, 因此经过一夜的奋斗, 最后终于都在天亮之前, 全部清理干净了。
坞城的问题也算是解决了。
不过让杭拾甫惊讶的是, 阿青竟在坞城住下了, 看样子还是打算一时半会儿都不回去的样子。
过了几天杭拾甫没忍住,问了一嘴
“城主,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阿青现在住的地方就是楚府,坞城府官本来想请阿青去另外一座更大更好的宅子住的。
不过阿青还是选择了楚府。
“急什么,人还没来, 有什么。”
“人,谁?”
杭拾甫微怔,问到。
阿青嘴角翘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她看着杭拾甫,弹了一下舌,问到
“你觉得,我还能从宁远侯身上剐一层什么下来?”
杭拾甫闻言恍然大悟但随即又担忧了起来
“宁远侯要来?难道是来为景虚报仇的?”
阿青笑了“不,是来找我做买卖的。”
杭拾甫虽不大出应城,但对于天下局势还是算了然于心的。
阿青这么一说,他的思维便没有局限在景虚父子两身上了。
他微微皱眉,沉吟片刻就明白了阿青的意思
“那城主的意思是?”
阿青挑了下眉,没有正面回答,转而说
“做生意的事,自然要交给涂西奉来,给他传信,立刻动身到坞城来。”
“是。”
杭拾甫躬身应道。
得了令以后杭拾甫立马给涂西奉发了信。
只不过涂西奉这段日子并未在应城,所以恐怕要在路上费些了。
为怕他拖沓,杭拾甫直接在信中言明了要他来的目的。
幸而随着应城的发展,杭拾甫早有准备。
当初为了大力发展应城经济,所以他们鼓励应城的商户建立商队,并且再由他们抽调人手在商队行经途中建立专供商队歇息的驿站。
这驿站说是供商队歇息的,但其作用还有另外两个。
其一,在商队出发时,他们会派护卫护送商队,然后在驿站进行轮换。
这其二,便是为了建立庞大的情报网,可以供他们自己内部传递消息,收集情报。
所以他发出的信自然很快就到了涂西奉手里。
收到信后,涂西奉立马叫来了杭筝和尽舟,他交代让杭筝处理后续事宜,尽舟辅助。
过后他便带着几名护卫往应城赶了。
在涂西奉往应城赶的同时,宁远侯才接到景虚和楚殷已死的消息。
而这时距离景虚父子已经死了约有一个月了。
这消息倒不是阿青派人通知的,而是宁远侯的人回来报的。
时值时局紧张,宁远侯手里的事多得很,有没有了景虚这个第一谋臣在身旁出主意了,所以整天都被整得焦头烂额。
除了他自己地盘上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更重要的就是闻肇,魏宁书别苗头了。
自他们各自称帝以后,三个人大大小小的仗也打过几次,谈不上谁输谁赢。
只是比起其他两人,手里没有矿也没有草原养马的宁远侯要吃亏些。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更怀念景虚在身边给他出主意的日子了。
所以自从当初景虚派人来给他传信,说快要逃出来的时候,他可是几乎每天都会问一次。
但是楚殷死后,杭拾甫命人满城搜捕,宁远侯的人东躲西藏,等到风头过了些许这才好不容易回来。
所以宁远侯才会这么迟接到消息。
当时他听到景虚父子两全死了的时候,还以为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
浑身又脏又臭日夜兼程赶回来的暗卫跪在地上,埋着头,用嘶哑地声音说到
“先生和公子,都死在了应青手上。”
宁远侯满脸错愕,愣住原地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双手叉腰,急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
片刻后,他走到暗卫身边,咬牙切齿地说
“你们不是跟朕说,他们两很快就要逃回来了吗?
你现在又跟朕说,他们死在应城了?”
宁远侯眼睛里染上了戾气,要不是还有理智克制着,他恨不得拿刀屁了跪在他面前的这人。
暗卫身子颤了一下,随即咬牙狠下心来将事实全部都说了出来
“皇上,之前先生和公子曾谋划要逃出应城,可是又被抓了回去。
那次过后先生就已经瘫在床上了,公子的眼睛更是在身份暴露的那天就被应青给挖了眼睛。
所以这一次先生原本就是拿命来搏想将公子送出来。
可是没想到,我们都跑到坞城了,马上就能渡符江了,但还是被应青给抓到了。”
暗卫口中的这些东西,宁远侯一概不知。
当初收到应青的那封信,他以为是双方达成合作。
应青应是会善待景虚父子两人。
但是景虚于他而言太重要了,这样的谋臣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景虚功不可没。将来他若想真正拿下天下,那景虚必不可少。
所以他虽然没有再派兵攻打应城,却一直陆陆续续派暗卫以不同的身份混进应城。
打算暗中行事,伺机而动还能不能把景虚父子救出来。
这么久,他好不容易等到好消息,结果现在来告诉他人死了。
这让宁远侯怎么不气。
宁远侯胸膛剧烈起伏着,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杀气,眼睛更是泛起了红血丝。
这样的状态一看就是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了。
跪在地上的暗卫更是直面他的怒气和威压,埋在地上的脸煞白,身子微微颤抖,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正当暗卫已经浑身冒冷汗,面无人色时。
宁远侯忽然又平静了下来。
他闭了闭眼,刚刚压抑着的怒气恍若已经消失了。
一张脸上平澜无波。
他走回了椅子上坐下,为暗卫
“怎么死的?”
暗卫咽了咽口水,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宁远侯的脸色,然后才敢低声说到
“先生是自己准备的毒药,原本打算毒死应青。
可是谁成想应青果然百毒不侵,所以反倒是先生中毒而亡。
至于公子。
他被应青堵在了我们在坞城的据点。
公子眼见所有谋划毁于一旦,也知道自己逃不出来了,所以用匕首自尽而亡。”
换句话说,这让人的死虽不是阿青出手,但也的确是她逼死了两人。
宁远侯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儿,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跪在地上的暗卫更是为此喊到心惊肉跳。
恰在这时,几名文士并两个身穿甲胄的将军匆匆走了进来。
几人看见屋中情景,先是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而后又如常的行礼
“臣等参加皇上。”
宁远侯天下还没打下一半,但是皇威却是拿得足足的。
宁远侯摆摆手,让几人起来,声音有些低哑地说
“何事?”
几人又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该谁来说。
其实归根结底他们几人都是为一件事而来的。
宁远侯正心情不好,更见不得他们这幅样子,他不耐烦地说
“有什么事就说,吞吞吐吐地干什么?”
这几人中的其中一个年级稍长的将军向前一步,道
“启禀皇上,末将和几位大人是为了军粮和战马一事来的。”
宁远侯抬头看他,眉头紧锁
“又不够了?”
将军答“是,上次与魏宁书一站,我们战马就损失了不少。这段日子与闻肇的仗也没歇火,战马死得更多了,我们已经尽量减少骑兵出兵的次数和数量了。
可此法治病不治本,我们的战马已经出现了好大一个窟窿。长此以往恐怕会出大事。
还有军粮,我们的军粮也不多了,支撑不了我们打到下一场仗了,需要赶紧购置了。”
啪的一声,宁远侯手下一用力将椅子扶手给掰碎了。
众人一惊连忙跪在地上。
可是宁远侯此时的脸色却没什么大的变化
“军粮买不到了?”
“是,我们能买的渠道,存货都买光了。”
战马更不消说,早就被魏宁书和应青给垄断了。
他们就是想买也难。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