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 107 章(1 / 1)

楚府有个颇大的议事厅, 阿青见宁远侯便是在这里。

此时这个议事厅里还站了不少人。

从阿青在符江岸边将他们半路截过来,宁远侯等人就已经很清楚。

这一次事态不会照着他们的原先的预想发展下去了。

现下与其说是来谈交易,不如说是在谈判。

端看谁手里的筹码多, 最后才能定输赢。

议事厅内,阿青坐主位, 涂西奉和杭拾甫坐于她下首右边,宁远侯则坐在其下首左边。

而他的人都立于他身后。

仆人上来了茶,厅内众人先是端茶饮了一口。

过后,宁远侯目光一转钉在阿青身上,先开了口。

“久闻应城主威名, 朕先以茶代酒敬城主一杯。”

宁远侯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细一琢磨, 内里机锋可不简单。

皇帝才自称朕,宁远侯虽然称帝,可他这个名号, 应城从来没有承认过。

他在阿青面前称朕,那不就变相成了应城的皇了?

这亏应城可不吃。

涂西奉惯会算这些, 一听宁远侯的话,立马就开口道

“侯爷且慢, 这天下还未一统, 应城也还不是谁的臣下,按照旧称侯爷至多自称一声本侯。”

这话相当于一个打耳光直接扇在了宁远侯的脸上了。

他脸皮一僵,额上青筋一抽,忍了这么多天,差点就破功了。

宁远侯磨磨牙,鼻孔扩张,盯着涂西奉慢慢挤出几个字

“多谢, 先生提醒。”

那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倒是瞧得杭拾甫和涂西奉心里畅快。

涂西奉笑呵呵道

“应当的,应当的,侯爷客气了。”

宁远侯还被人这么冒犯过,当即就转头看向阿青,皮笑肉不笑地说

“应城主手底下的人好厉害,再怎么说,朕远道而来也是客,城主就这么放任手底下的人,要是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就不好吧。”

阿青抬眼看他,疏懒着身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只是随口说到

“我的人,自然是厉害。”

宁远侯又是一哽,半天都没说吐出句话。

倒是涂西奉听见阿青的话,满脸赞同地附和道

“我们城主向来是不养废物的。”

这场谈判还没正式开始,就这么打了一个照面,宁远侯便被这一唱一和地给下了面子。

依着他的暴脾气险些就没压住。

看样子,应青这是表面功夫都不打算给他留了,就差没撕下他脸皮丢在地上踩了。

一开场,宁远侯的气势已经完全被压下去了。

可以想见,他此行要想达成所愿,远比想象中艰难。

不过这一会儿宁远侯也不想和涂西奉打嘴皮子仗了,平白地跌份掉价。

索性他也往后一靠,不开腔了。

宁远侯觊觎天下多年,为了心中宏图大志,身边早早就养了众多谋臣门客,为他出谋划策。

当然景虚乃是其中最厉害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景虚死了,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其他人用了。

宁远侯也知道应青不好对付,所以为了此行,他的谋臣除了还有几个留下辅佐他儿子处理政务,其他的都在这了。

论耍嘴皮子他是不如涂西奉,可他身边养的也不是废物。

现在见宁远侯不开腔,便有一年纪和涂西奉约摸一般大,身穿灰色广袖服的文士站了出来。

他先是走到阿青面前行了个礼,道

“在下文同,拜见应城主。”

对文同的参拜,阿青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这是明晃晃的蔑视。

对此文同并不恼,只自顾自地直起腰,开始直奔主题,谈及他们此行的目的

“我家主公是带着诚意而来,想与城主……”

文同的话还没说要完,就听见涂西奉便噔得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打断了,接着便是冷笑两声

“行事鬼祟,还好意思谈诚意二字?”

文同转头看向涂西奉,镇定地回答道

“先生此言差矣,我家主公身份非同一般,全天下有多少人盯着。

因此出行向来行踪隐秘,以防给人可乘之机,而非先生口中的鬼祟。”

涂西奉哼笑两声,也不和宁远侯等人打马虎眼了,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纠缠了。

他直言说道“我们都知道,侯爷你是为什么而来,也就不用装模作样了。”

文同闻言,眼睛紧紧盯着涂西奉道

“城主和先生既然知道,不如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谈吧。”

顿了顿,他接着道

“我们想买城主手里的战马和粮食,不知道价钱几何?如何算?”

阿青手肘抵在扶手上,用手掌托着下巴,眼睛似是落在了地上的有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百无聊赖。

涂西奉捋了捋胡须,笑眯眯地问

“你们打算出什么价钱?”

文同闻言,看了一眼宁远侯的眼色,而后在他的示意下说了一个高于市场价两层的价钱。

说完文同自诩,这个价钱已经是给的多了便道

“我家主公的意思是,这高出来的两层就当跟应城主交好了。

往日种种也随都散了吧,重要的还是往后的日子。

应城主觉得呢?”

文同问阿青。

阿青慢慢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又移开了目光。

文同陡然对上阿青的那双精致的凤眼,便是后背一凉,连脸上的笑容都勉强了起来。

这边还没回过神来,耳边就听得涂西奉讥讽道

“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啊?粮食暂且不提,那战马的价格,未免有些离谱了吧!”

涂西奉的声音有些冷。

他倒是不知道宁远侯是真聪明,还是把他们都当傻子。

现在求上门的人是他,可不是应城求着他宁远侯上门的。

怎么出个如此低廉的价格,还觉得是在施舍他们?

文同不解地看着涂西奉

“不知先生这是何意?我们给出的战马价格可是比市价高出了两层。”

涂西奉毫不客气地说

“你的市价,是比照着哪儿的马来的?”

文同一怔,紧接着人就反应过来了。

他所说的市价,的确是中原马的价格。而匈奴人的马悍勇健壮,又因价格少,早先都是王孙贵族一掷千金才能得到一匹。

与其相比,他们出的价格确实离谱。

这一点文同也是刚刚才想到的。

在一旁的宁远侯也明白过来了这事,他坐直了身子,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涂西奉冷笑两声,接着说,

“我们的战马到底怎么样?战场上一遇,

想来侯爷最为清楚,所以侯爷出的这个价格想买走我们的马,简直是痴人说梦!”

宁远侯腮帮子一紧,磨了磨后槽牙,瞪着涂西奉半响,然后粗着声音问

“那你说,你要什么价格?”

涂西奉听到这话,不太好的脸色立即回暖。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

待放下杯子后,方才慢悠悠地开了口,将话头递给了阿青,毕竟有些话,她说出口的分量要比他重的多

“此事自然还是得由我们城主来定夺。”

阿青目光轻移,扫了他一眼,也多跟宁远侯废话,只轻描淡写地说

“我要你手上的,私盐。”

阿青的声音不大,语气平淡,好似在说今日午膳要吃什么一样。

可落在宁远侯耳边,却宛如石破天惊,震得他脑子嗡的一声,有那么一瞬间的短暂失聪。

但很快他紧紧地注视着阿青,满脸凝重。

私盐这件事,是宁远侯从很早就开始经营。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的心腹。

与闻肇的矿不一样,那东西目标太大。

私盐却是私底下的灰色交易,一般跟江湖草莽有关系。

宁远侯开辟出这条线后,一直都是假借江湖漕帮的名义行事。

不过这事最开始还是有些漏洞,虽然完美掩藏了他的身份,可没多久漕帮就出了叛徒,这些人计划要反了他,独吞掉私盐这条路子。

宁远侯接到消息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出兵去剿灭这些人。

当时因为要清理叛徒,宁远侯下了狠手,漕帮损失惨重,死了不少人。

正因如此,鲜少有人会将这私盐这件事怀疑到他身上。

宁远侯也一直把这件事捂得严严实,只因这不仅为他赚取了军资,也是他日后的退路。

可是没想到却被应青给查到了。

厅内的气氛乍然变得紧绷压抑起来。

而阿青依旧面不改色。

过了许久,宁远侯才慎重地说道

“城主的要求,恐怕本侯不能答应!”

私盐绝不可能交给应青!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