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运数杳渺谁能知(五)(2 / 3)

后汉长夜 十年卧雪 3159 字 2021-10-08

“但我就像你,掉在人群中,连个影都没有。”梁祯说着,左手扯了扯脖颈上的项圈,右手摸了摸棕马脖颈上的马笼头,“你挣不掉它,我也弄不掉。”

棕马转动着尖尖的双耳,又大又黑的眸子里,有一丝微弱的金光,一闪而过。

次日一早,梁祯便将棕马牵到井边,给它沐浴。棕马很乖,全程保持着安静,就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

“要是它能像你一样,该多好。”梁祯用双手,轻轻地解开棕马身上那些打结的毛。

这项工作并不复杂,却需要一点简单的思考,刚好,能够吸引住梁祯的注意力,免得他的大脑,又因无事可干,而胡思乱想什么逃生大计。

梁祯解得入神,以至于许久之后,才猛然发现有人正在自己身后十来步远的地方,观察着自己。那人似乎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也没有特意掩饰,但是不知为什么,却一点也不惹人注意。

来的人是那个少年,因为梁祯永远记得那双如六月的天一般,变幻无常的眼睛。

梁祯有理由恨这个人,因为就是他,将自己的曲,消灭殆尽。但他的仇恨与愤怒像一团易燃的柳絮,瞬间就烧光了,留下的是一堆坚硬的恐惧种子。

难道,少年发现自己汉军的身份了?梁祯觉得腿在发颤,这不是他预想中的见面,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见了主人还不跪下?”一个管事的从远处奔来,边跑边呵斥梁祯,然后倒头就拜。

如梦方醒的梁祯慌忙弯腿,单膝着地:“忘奴不知主人驾到,还请恕罪。”

一双比想象中小巧但却很有力量的手,分别抓住梁祯的双臂:“起来,没让你跪。”

一句话,就将梁祯给整迷糊了,直到少年的手都松开了,梁祯才想到要谢恩。

“心,去将药箱拿来。”

“遵命。”

梁祯身上有不少的伤口,有的是那天从马上掉下来时摔的,有的是被动打得,这些伤口,有的已经自行愈合,有的却因为一直没有上药而灌脓。

奴隶,是没有资格享受医药的,除非,主人恩赐。

因而,当少年最后将洁净的纱布缠绕在梁祯的伤口上时,梁祯心中就只剩下了无尽的感激,一如,当日接受他照顾的上障戍卒一般。

“忘奴,谢过主人。”

“心,在他伤好之前,给他换个轻松点的活。”

“遵命。”

少年走后,名叫心的管家,贴在梁祯耳边道:“你算是走大运了,他是能遇见的,最好的主人。”

梁祯一个劲地对着空气道谢。

心又交代了忘奴几句,然后就让他回去收拾行装,等自己消息。

梁祯哪有什么行装可言?就是两套破衣服而已,用布包一卷,往身上一背,就完事了。

但心,却让梁祯等了整整两天,才姗姗来迟地将梁祯领走。这是梁祯第一次从南门离开那个小院子。小院子外,是一个更大的院落,里面立着七八间更高、更大的石屋,石屋之间,有用石板铺设的道路相连。石板路旁,栽满了海棠花,微风轻拂,花枝招展,芬芳馥郁。

花香中,立着另一个白衣青年,跟心差不多年岁,手上也握着标志着管事身份的枣红色木棍。心说,这个人叫“神”,这片区域所有的奴仆,都归他和另一个叫“疲”的管事管。

心动神疲。梁祯将四个管事的名字合到一块:还真有意思。

可能动的人缘实在不怎么样,又可能是少年特意关照过,无论是心,还是神,都没有将动的死,归因到梁祯身上——不然,他准挨了不止一顿闷棍了。

梁祯的新工作,是给石屋做清洁以及值夜。所谓值夜,就是夜里拿着更鼓,在院落中巡逻,有时,也要响应主人突然的召唤。但少年似乎很忙,除了在井边见过他一次外,梁祯就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