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姐姐.......”

看着施衡一头苍茫白发，舒秋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就听施衡说道：

“城中的说书，还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是啊，挺有意思的。”

舒秋巧点头，而施衡自顾自的接着讲道：

“其实这说书有一部分也是姐姐我推波助澜的，不仅是说书，也包含这城内百姓最开始对你的信仰。

我们已经被这王城，被这些所谓的仙人，实际的修士困了太久了，凡人和仙人并不能算作一种物种，修为越高，生命层次跃迁，与凡人越远，

甚至于许多修士，到最后都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人，将那些最初养育了整个仙人群体的万万千千凡人当做培养皿，猪猡一般的牲畜看待。

就像是这王城，说来气派，实际上不过是养龙气的工具罢了。”

“嗯.....”

舒秋巧点了点头，微微叹息：

“抱歉，施姐姐，我自己的道还没有走通，我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做才对凡人好，我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畸形的社会关系，凡人与凡人的，修士与凡人的，我都还没有想明白。”

“至少你走出了第一步，不是吗？”

施衡依旧没有回头，微微笑着，看向远方，凡人看不到，但是她能看得到金光在缓缓蔓延开去，此事一过，便无可阻挡。

随着救苦祛难神女的信仰加深，这金色光幕终将传遍整个国家，甚至整个大陆。

“我看的出来，你为这天地之间定下的第一个规矩是‘功过’，从此以后，至少在这里，功德和业果将会是实质的存在，而不是虚无缥缈的幻影，对吗？

你想的很好，做得很好，第一步是最重要的一步，走出去了，便有第二步，第三步，慢慢来，不要着急，越是着急，越是迷茫。”

不知怎么的，舒秋巧越听越觉得不对，眼前的施姐姐再不像是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女子，反而像是一位垂暮的老人。

“施姐姐，你.....”

“嘘......”

施衡嘘了一声，抬手招来两件法宝，毛笔退郎锋，长剑禹州剑。

“姐姐自认是假冒伪善之人，不过是别人豢养的工具，见不得光的存在，不过你啊，姐姐是真心喜欢，这把禹州剑是王城龙首历代相传的法宝，姐姐不能给你。

但这退郎锋，却是姐姐从修为低微之时便一点一点炼制起来的本命法宝，你画道即将大成，便赠与你吧。”

说着，她轻轻一推，那一柄退郎锋就到了舒秋巧手中，其上的印记已经解开抹去，只要轻轻一握，就能将神魂印记打上，稍加炼制即可如使臂指。

但是这样的行为，却让舒秋巧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她一步走到施衡的面前，却见她竟然自始至终都戴着青色面具。

“施姐姐，你的寿元.......还剩多少？”

舒秋巧声音逐渐颤抖了起来。

“还剩多少呢？嘛......”

施衡比出三根手指。

“三年？三天？”

舒秋巧微微一愣，就见到了施衡收回了一根手指。

只剩下三个呼吸了。

施衡看向远方，此时初升的朝阳从远方缓缓升起，逐渐点燃了浩瀚天际。

金色的光芒洒落大地，天地间如同披上华贵的轻纱，万物皆在金辉中苏醒。

山川映照，河流闪烁，花草在晨光中绽放生机，清新的气息弥漫四方。

那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金色的梦幻中，迎来了希望的曙光。

“不必悲伤。”

施衡轻声说道：

“我等本就是如蜉蝣一般的生命，能为你护道而死，是我等的大幸。”

施衡说着，目光并未收回，在心中默默感叹着。

她这一生，本以为就该这样毫无生趣的永困于王城之中，日复一日的看着相同的光景，做着能见光的，不能见光的事情。

谁知道竟然有一天，能看到这天地改变的第一步。

我施衡，何其有幸......

微笑着，施衡的双眼缓缓闭上，随着心脏停止跳动，她的呼吸停止，就这样静静的垂下头，仿佛只是打了个盹，睡了过去。

万籁俱寂，只有那金色朝阳，依旧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