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贤哥把人给叫齐了,春明、二弟,还有老六、喜子、天龙这帮人,呼啦啦来了一大帮,进屋就喊哥。
贤哥瞅着这帮小子,脸上没带啥笑模样,开口就直奔主题:“春明啊,我跟你说个事儿。”
春明一愣,赶紧往前凑了凑:“咋的了哥?
你们这是刚出去办完事回来?咋的,现在一个个都牛逼了,觉得自己手挺硬,唠嗑都不会好好唠,非得动手呗?”
春明挠了挠头,有点懵:“哥,你说的是哪件事儿啊?”
“啥玩意儿哪件事儿?”
贤哥嗓门一下子就提上来了,“前一段时间,我二哥领你们上锦州的那档子破事儿!”
春明一听这话,当时就来气了,嗓门也跟着大了:“哥,你当时没在跟前儿,你是不知道那家伙有多操蛋!他当着咱们一帮人的面,“啪”的一下就给二哥一个大嘴巴子!反手呢,又把最先上去的小光给扎了!你都没看着他那个逼样,逼逼赖赖的,眼睛里头压根儿就没别人,眼珠子一直他妈瞪着天,狂得没边儿了!当时还放狠话呢,说去你妈的,钱他妈就不给了,再装逼就让你们出不去锦州!哥,我他妈当时实在是没忍住!”
贤哥听完,眉头皱得死死的,扫了一圈春明、二弟、老六他们几个:“春明啊,二弟,老六,你们都听着啊!哥呢,不是说在这儿埋怨你们办事儿不行,是你们办事儿之前,得先衡量衡量轻重,知道不?哥知道你们现在手黑,下手也够猛,但咱混社会的,能好好唠嗑解决的事儿,就别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懂不懂?”
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行了,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了,你们他妈也都不小了,我说这话,可能你们都不乐意听,估计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是不是?”
这时候老六忍不住了,梗着脖子就开口了:“哥,你说的话我们乐意听!但是有的时候吧,现场那情况,跟你在这儿描述的,它压根儿就不一样!咱们也想控制场面,可有的时候,那事儿一上来,根本就控制不住啊!”
贤哥一瞅老六当时就瞪了眼:“不,你话咋这么多呢?春明、二弟都没吱声,就你能耐?咋的,我不骂你你浑身难受呗?”
老六一听这话,立马就蔫了,赶紧点头哈腰地赔不是:“哎呀,哥,我错了,我百分之百错了!”
贤哥没再搭理老六,转头就喊海波:“海波!”
海波赶紧应声:“哥!”
“你这么的,”
贤哥拍了拍海波的肩膀,“我带他们几个去一趟锦州,铁哥也跟着一块儿过去,把这事儿给平了。海波你就别去了,家里边儿没人坐镇肯定是不行,四五天,咱们就能回来。”
海波一听这话:“你放心吧哥,家里有我呢,你啥都不用惦记!”
说完,海波又扭头冲春明、二弟他们几个叮嘱:“春明,二弟,你们几个出去,一定得保护好哥的安全,听没听见?再一个,在外地别鸡巴瞎整,给哥惹麻烦!”
春明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你放心吧波哥,你这话唠的,好像咱们他妈是天生的惹祸精似的!”
“那你寻思呢?”海波翻了个白眼。
大伙儿一听这话,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也没把这叮嘱当回事儿。
你看这边,贤哥带着春明、二弟他们一帮人,就直奔锦州去了。
咱说贤哥上锦州这档子事儿,咱先放一放,再说说留在金海滩的海波。
为啥贤哥把海波留在家里这么放心呢?
这海波,那绝对是智勇双全,不管遇到啥事儿,都沉着冷静,办起事儿来干净利落,绝对够用,一点不带掉链子的。
这一天,海波在办公室待着,也没啥事儿可干。
本来呢,是想找那帮内保兄弟唠唠嗑,吹吹牛,平时办公室里一大帮兄弟聚着,那他妈老热闹了,现在人一走,整个屋子冷冷清清的,就剩他自己一个人,寻思来寻思去,觉得没啥意思,干脆就下楼溜达溜达。
刚下楼没走几步,正好就看着谁了?看着宏宇了。
宏宇正从屋里低着头往外走,海波一抬脑瓜子,老远就喊上了:“宏宇!你这干啥去啊?”
宏宇一抬头看见是海波,赶紧停下脚步,咧嘴笑了笑:“波哥!”
海波这才瞅清楚,宏宇怀里抱着个老大老大的物件,外面还用红纸严严实实地包着,看他那费劲的架势,估摸着这玩意儿指定挺沉。
海波几步走过去,伸手指了指宏宇怀里的东西,又问了一嘴:“你这到底干啥去?手里抱的这是啥玩意儿?看着不轻呢!”
宏宇挠了挠后脑勺,叹了口气说道:“嗨,波哥,这不是我妈嘛!老太太去年没的,你也知道,她生前就好个念念经、拜拜佛、烧烧香啥的,这玩意儿就是从家里请回来的菩萨像。”
他顿了顿,又苦着脸说道:“关键是我妈都走快一年了,说实话,我对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真是不咋信。可架不住家里那帮亲戚老念叨,说啥这菩萨没香火供着不行,得好好伺候着。波哥你也知道我,我这一天连自己都伺候不明白,哪有那闲工夫伺候这大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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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就有老邻居给我出了个道儿,说我要是实在在家伺候不了,就把这菩萨送回庙里去,让庙里的师父们帮忙照看,这样也算尽了孝心了。”
宏宇接着说道,“这不,我今天特意给它包好了,赶在中午这个点儿,寻思着不耽误下午上班,把它送到庙里去,办利索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海波一听,心里就有数了,民康路离大庙也不远,长春这地界,离民康路最近的庙,那指定就是人民广场旁边的护国般若寺,这事儿搁长春老少爷们儿都知道。
海波摆了摆手,干脆地说道:“行,给老人家送菩萨,这是正经事儿!这么的吧,正好我搁家也没啥事儿,我开车拉你过去,省得你打个车还得折腾,抱着这玩意儿也不方便。”
宏宇一听,赶紧摆手推辞:“不用不用,波哥!真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打个车就行,快得很,一会儿就回来!”
“还打啥车啊!”
海波直接拍了拍旁边的车,“我这正好闲着也是闲着,跟你一块儿溜达溜达,就当透透气了!赶紧的,别磨叽,上车!”
宏宇瞅着海波,也不好再推辞,只好连声道谢。
俩人哐哐地把那菩萨像小心翼翼地抬上车放好,发动车子,直奔人民广场旁边的护国般若寺就去了。
没多大一会儿,车就开到了大庙门口。
海波一脚刹车,“嘎”的一下就停在了马路边上。
他推开车门下来,抻了抻胳膊腿,直了直腰,冲宏宇说道:“我就不跟你进去了,搁这儿抽根烟,直直腰,吹吹风。你进去把事儿办利索了,出来直接找我就行!”
“好嘞,波哥!”
宏宇应了一声,转身就抱着那菩萨像,噔噔噔地进了护国般若寺的大门。
咱说那时候的大庙门口,非常热闹,从庙门一直到人民广场那一片儿,人来人往的,干啥的都有。
尤其是路边那一排,老鼻子人了,要说最有意思的,还得是三种人。
哪三种人呢?头一种,就是那些个自称金门的江湖中人,说白了就是算卦的、算命的。因为这地方离大庙近,来往的信男信女多,有这方面信仰的人也扎堆,这帮算卦的就瞅准了这地界,一个个都在这儿支摊儿。
你瞅这帮人,一个个打扮得都挺有门道,有的仙风道骨的,留着老长的白胡子,手里还捏着个拂尘;有的则是俩眼珠子直勾勾地往上瞟,瞅着就跟有啥神通似的。
而且一个个喊得都挺硬,嗓门老大了:“算卦啦!不灵不要钱!测字看相,趋吉避凶!”
那时候大庙两边的算卦摊子,多的能排半条街,啥梅花易数啊、周易八卦啊、生辰八字啊,反正各种算法是五花八门,能给你说出花儿来。
而且这儿还有一个百分之百的骗局,老多人都上过当。
啥骗局呢?就是那种不用你开口说话,让你自己从一堆小卡片里挑一张,然后把自己的名字往上面一扣,他就能一口说出你姓啥,说完还吹牛逼,说自己算卦多牛逼多灵验,照样喊着“不准不要钱”,忽悠得不少人都掏了腰包。
咱就说为啥说这玩意儿是百分之百的骗局呢?这里面的猫腻,我今儿就给你们扒拉扒拉,让你们都看明白。
就比如说你姓李,他先递给你一张小卡片,那卡片上印着十几个或者几十个姓氏,里头指定有你这个“李”字。
你拿着这张卡片,反手扣到他摆在地上的一张大纸上——那大纸上画的是个九宫格,格子里头也密密麻麻印着不少姓氏。
这里面的门道就来了!九宫格里的姓氏,早就不是你卡片上那套“赵钱孙李”了,指定给你换成别的,比如说“周吴郑李”。你把小卡片往九宫格上一扣,两张纸上重叠的地方,就只有一个“李”字!
他瞅着那重叠的字,张口就喊:“你姓李!”
那帮一开始不知情的人,当时就得被惊得一愣一愣的,下巴壳子都差点惊掉地上,直呼:“哎呀妈呀!这不是老神仙吗?对!我姓李!我就是姓李!”
可你细琢磨琢磨,他就算能猜出你姓啥,有能耐你倒是算算人家叫啥名啊?是不是这个理儿?可就靠着这么个简单的小把戏,照样忽悠了不少人掏腰包。
算卦的这档子事儿咱就说到这儿。
除了这帮算卦的,广场上还有一帮老头,天天在这儿扎堆儿,干的是啥营生呢?叫晾鞋底、蹭鞋底。
啥意思呢?就是这帮老头手里拿着粉笔,有的在鞋帮子上写,左脚写个20,右脚写个30;有的干脆直接蹲在地上,拿粉笔在地上画道道,写上20或者30的数儿。
等有路人往过一走,这帮老头就呼啦一下围上去,拽着人家的裤脚,把脚丫子往地上蹭啊蹭,嘴里还念叨着:“给俩钱儿吧!给俩钱儿吧!”
你要是说给10块钱,那指定不行!这帮老头立马就急眼了,骂骂咧咧:“你他妈打发要饭的呢?赶紧给我滚犊子!有你这么抠搜的吗?拿10块钱糊弄谁呢?妈的,都不够老子买包卫生纸的!滚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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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个闹腾法,那一片儿天天都吵吵嚷嚷的,老他妈热闹了。
除了算卦的、蹭鞋底的,大庙跟前儿还有一种人,那就是要饭的,锦州这边也叫乞讨的。
为啥这地界要饭的多呢?因为来这儿的人,大多都是信佛的,心里头都善良,见不得别人受苦。这帮要饭的就瞅准了这点,扎堆在庙门口乞讨。
这里面有真残疾的,也有不少是装残疾骗钱的,更缺德的是,还有人贩子把拐来的小孩儿弄来,故意给霍霍得破衣烂衫、浑身是伤,整得贼可怜的模样,专门靠着大伙儿的同情心骗钱花。
咱再回头说海波。
他搁马路牙子上站着,背着手瞅着大庙门口这五花八门的热闹景象,正看得入神呢,一低头,就瞅见跟前儿趴着一个男的——这男的没有双腿,就那么趴在一块带轮子的木板上,身前还铺着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字,大意就是说自己是意外残疾,因为某某事儿落得这般下场,现在生活困难,家里还有个妹妹在上大学,只能靠着乞讨为生,挣钱供妹妹读书。
海波这人心眼子软,天生就善良,瞅着这男的这副模样,心里头立马就不落忍了。
他寻思寻思,把随身带的挎包拿过来,“嘎巴”一下拉开拉链,从里面抽出一张100块钱的大蓝票子,“啪”的一声,直接就扔到了那男的面前的破铁盒子里。
咱得说一句,在那个年代,能随手扔出100块钱的人,那可真不多见!那破铁盒子里,平时装的都是三毛两毛、五毛一块的零钱,就算有五块的,都算大票子了。
这一下子扔进去一张100的,那动静、那排场,谁不得抬头瞅瞅啊?
果不其然,那男的赶紧抬起头来道谢,嘴里念叨着:“谢谢恩人!谢谢大姐!祝您长命百岁,富贵吉祥,大富大贵!”
他这一抬脑瓜子,正脸就露了出来,跟站在跟前的海波,来了个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