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救赎2(1 / 1)

少年祭1 骨瓜 2290 字 2020-10-10

昳旿不知不觉睡了。

逸子只过去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打扰他。

这时有人轻轻叩了门。

那伙计送了画像过来,画得栩栩如生,加之那时人人神态自然,看着便有一阵令人心动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仿佛回到当初。

“伙计,你画的这画真好。”逸子道,“该赏。”

“谢殿下抬举。”那伙计恭维道。

“我能私底下再拜托你画一副么?”逸子收敛了满面春风,轻携了一下伙计的臂膀,把他带离房间。

“只需吩咐。”伙计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你只需画画,别的话,就不必多说了。”逸子缓步来到桑面前,隔着玻璃,看他沉睡的容颜。

“那殿下要什么样的画呢?”伙计问。

逸子沉默了。

他只记得自己认识的桑。

又怎么跟外人描述他呢?

带他缓过神来,那伙计已做了一幅画,就是眼前的桑。

没有生气的桑,不会微笑也没有骄傲的桑。

那不是桑。

逸子摇头。

他是仙界继主,是不小心被命运之轮卷入轮下,化作浮尘的继主。

他该是美好而脆弱的。

那伙计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很快又作了一幅画。

那是黑蓝色的水底。

桑仰面朝上,血丝混淆在气泡里,与他柔软的金发交相缠绕,不分彼此。

他闭着眼。

是沉睡?是痛苦?是最后的放弃?

没有人知道。

他伸手向玻璃之外,渴望光和空气。

逸子仿佛看到他努力转过身来。

轻轻敲着玻璃。

他点头,用尽毕生力气原谅自己。

逸子眼眶发烫,扶着玻璃上,轻轻叩响玻璃。

一下,两下。

请原谅我。

没有人怪罪我。

也就没有人可以原谅我。

那伙计大概是知自己投中了他的心思,眼里便轻松快活了。

哪里知道他心事重重。

“好。”逸子接过画卷,拍拍手。

后面有侍从拿出一盘黄金,都倒入一个香囊里,赏给了他。

昳旿不知不觉躺在一边的藤椅上睡着了,是在一阵莫名的紧张中醒来的,好像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世界在那一瞬间沧海桑田的危机感把他惊醒了。

他迷迷糊糊坐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认出是殿下暂住的房间,却没有找到殿下。

整个房间空空荡荡,只有些用过的笔墨还摆着——谁知道摆了有多久。

门外传来远远的交谈声,大有宴会已散之势。

他心里“咯噔”一声,赶紧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倦容,准备出门——

酒酣人聚散,莫送莫横泪。

镜子里投影出书桌上漂亮的楷书,用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子压着晾。

看来殿下也是刚刚离开不久,居然真就由自己这么睡着啊,睡到天昏地暗不知日月。

昳旿走了几步,走到那字旁边,看了一会儿,忽然手痒难耐,拿起放在一边的笔,默默想了一会儿,写了两行楷书,写完便潇洒地挥挥袖,扬长而去。

推开门,找了一会儿,便能看到殿下在门口与各位老前辈挥手告别。

看天上这昏昏的光景,大约也到了午后欲雨的时候——自己倒是一睡,睡去了半天!

昳旿暗暗惭愧,与等候在那里的子弟兵打了招呼,走到殿下身边。

逸子见他默默不语走来,心里明白几分,便笑了。

“无碍,将军这几日不停歇,也累得紧。”

“以后别由着我。”昳旿无奈又羞愧道,“哪能睡过去的?外面那么多子弟兵,要我领着的,我怎么能睡过去?殿下往后别客气,见睡了就劈头一盆水倒下来!人就是这样,没事就锤炼锤炼得了,你惯着我我可不识好歹了。”

逸子笑得更欢——当然,如果是自己犯了这样的错,在父皇宴会上睡过去,恐怕也是昳旿这般脸色,而不会笑得那么快活了。

“我不在时,谁领着你们呢?”昳旿困惑地问。

“你说是谁?”人群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

子弟兵们纷纷让开一条道来,让洛洛过去。

“啊呀!”昳旿惊喜道,遂眉开眼笑。

洛洛一身品竹色襦裙,绸带飘逸,俏丽修长。她走路带风,仰首挺胸径直走来。

“你呀你!”洛洛抬起白嫩的手,警告地指了指昳旿。

昳旿无奈地摇头笑了“我可没碰别的女人!不信你闻闻!为夫无能,只靠夫人的美色苟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梦回相思去了。”

逸子刹不住笑了,只作避讳地扭开头。

“滚。”洛洛嗔怨地瞪了昳旿一眼。

“殿下,您接下来有何打算呢?”洛洛转而问道。

“吃喝玩乐都够了,”逸子一笑,“该回去了。多谢将军和各位的款待。”

昳旿敛了敛笑容。

“不等弥尔?”昳旿不放心他独立行动,追问道。

殿下又一笑。

“他恐怕已在魔都。”殿下朝两位都行了礼,“我的船这就到了,还请两位留步。”

两人都还礼,身后子弟兵亦立正还礼。

“殿下,有机会再多多来往。”昳旿道,本来想着给他拿来那张字,见殿下不放在心上,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打算自己收着好了。

殿下转身对一边的烟花女子说了句什么。

那女子轻声应道

“前辈们临走时留了句话,说,这画像是留给殿下的,殿下切记,自己是坐拥魔界最强的后盾的人,往后不要再妄自菲薄。”

逸子意味深长一笑。

昳旿觉得殿下还是有心事,便凑过去,问“殿下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攻上仙界。”殿下转头看着他。

昳旿背后冒了冷汗。

“您调我过去应战吧。您坐镇军营号令我。”昳旿搂着他的肩膀,低声商量。

昳旿早已从将士蜕变为家主了,本来可以不冒前线战争的危险的。

殿下微微一愣,在随从的簇拥下登上了去列车的轮船——流阳将会在那里等候着与他一同北上。

“将军不要小看了我。”

殿下扶在船边上,朗声道,笑容自信而从容。